“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他那天不是很狂妄吗？”姜虞隔着网络通讯问还在东江税务局的杨城之。
“是有些奇怪，虽然他态度依旧不好，但还算是配合，没周旋两句他就承认了江秀的那笔转账是方国政帮秦简还的借款。我跟小莉姐猜想可能是他公司的财务舞弊重大，担心被税务局查得太狠，所以想博取些宽容吧。”杨城之解释到，然后笑着说：“不过小莉姐跟她朋友说了，一定严查雷军，往死里罚，罚得他跪下叫姑奶奶。”
“嗯，好。”相比杨城之的愉悦，姜虞显得很淡定：“那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东西吗？”
“直接性证据没有，不过可以用雷军公司的做账记录当辅证，也足够提审简雯了。”
“行，那我去申请传唤证。”
姜虞挂了电话，便去申请对简雯的传唤证。
——
简雯被带走时，她正在会议上对今年高考统筹事项安排任务，看到检察院的同事时，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平静的跟陈平交涉，希望能让她完成这个会议再跟他们走，陈平几乎是没做思考便同意了。
姜虞站在监听室看着里面陈平和周小莉对简雯的审讯过程。
简雯似乎早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几乎不等陈平他们逐步审讯，她便将来龙去脉娓娓述来。
“我跟我老公这一生都兢兢业业恪守法纪，从不敢做半点违背道德法律的事情。这些年，我一心醉心教育事业，没想到却疏忽了自己孩子的教育，以至于他犯下错事。”
她面容皆是疲惫，临近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在此刻表现出无比沉重的压力。
“我们能借的都借了，甚至抵押了房子，仍然还差两百万。那些人就跟魔鬼一样，到我老公的公司去闹，去骚扰家里的老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接受了方国政的那笔钱……”
“但是我的本意不是受贿，我有跟他写借条，那笔钱并不是用来从我这里买什么等价好处。那只是——只是一笔借款，我们会按息还给他，我们已经存了一百三十万，再过两三年，就能把这笔钱连本带息还给他，可是……”
姜虞这才明白，他们以为的结婚基金原来是修正错误的自我救赎。
“可是我再怎么说服自己把那笔钱当做一笔纯粹的借款，还是免不了被它本身肮脏的意义给束缚，做了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简雯哽了一下，继续说到：“这几年我们夫妻因为这笔钱一直过得寝食难安，日日夜夜都想着还了这笔钱。可我们不止向他借了钱，还有银行利息，朋友的，亲人的，我们省吃俭用，每天都过得特别紧张，就想着赶紧把这件事了解了，我们也能安下心来，但是这样的日子实在过得太煎熬了。我真的——每天都很疲惫，那笔欠款就像一个巨大的石头，无时无刻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真的没有把它当做一笔贿款，我们真的有在准备还钱，所有的都会还，但是光靠我们的收入，实在太慢了……”
简雯说着声线开始颤抖，眼眶泛红，说不下去后她掩面哭了一阵。
陈平拿了张纸巾给她，她哭得差不多后，用纸巾把脸上的狼狈擦净，抬眼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错了就是错了，秉公处理吧。”
周小莉做完记录，简雯确认后便被带走了。
三日后，是简雯受贿案的庭审，周小莉和陈平不参加这次开庭在忙其他的琐事，杨城之则在准备开庭资料。
姜虞坐在办公桌前，电脑上放映着简雯前几年的采访，她慷慨激昂的讲述着对教育事业的展望，倡导将教育融入每一方土地，让每一个学子都能无虑的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坚定不移的目光描绘了一副完整蓬勃的教育蓝图。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但真诚的眼神骗不了人。
姜虞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知道简雯可能受贿时陈平发出那样的感慨了。
一个从小山村里艰苦奋斗走出来的大学生，比谁都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她热爱的也许不是教育事业，但她深爱着生她养她的一方水土。她走出了那个小山村，在这华灯璀璨的城市里扎了根，却从不曾忘却那贫瘠山渠里的对现实生活的绝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求，所以她一直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那里。
学习是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所以她一直保持着这份初心，希冀带着她更多的亲人挣脱那与生俱来的不公平去拥抱朝阳。
她谨慎细微的一笔一划的勾勒这幅画卷，可惜命运总爱开玩笑，一时的恍惚让这幅蓝图沾上了无法消除的黑墨，即使那滴黑墨对这卷画影响不大，但终究成了一个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