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离婚证。
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已经是很久之前，算下来，那时候唐月也才出生不久。
所以她的父母其实早就离婚了。
可她却一直都不知道。
师云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离婚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的血丝越来越浓郁。
他陷入了魔怔，整个人就跟失魂了一般，嘴里面喃喃道：“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什么都不说。”
“师药师……”
唐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但师云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他嘴里面还是不住地念叨着什么，到了最后，唐月也听不清楚了，只见他的神色越来越痛苦。
蓦地，他捂住了胸口，然后飞快地咳嗽了起来。
唐月上前面想要问他，他却伸手止住了她步伐，不让她再靠近，他咬住牙齿，狠狠地说道。
“白容，你还是这么狠，你没死时，就用你自己套住了我的一生，你死了，又妄想用一张离婚证绝我一世。”
说着说着，他突然蹲下身，嚎啕大哭。
唐月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她只能感受到师云非常伤心，而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
她走了出去。
门外，丁福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了，他看了唐月，小声道：“原来这都是真的。”
“什么？”
唐月回头。
“当年，我听说夫人和师云是一对情侣，两人关系很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夫人却和他分开了，那以后师云的精神状况就很堪忧，他经常会去找夫人闹事，让夫人离婚。”
毕竟都是一些往事了，丁福回忆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我父母之前是交易。”唐月说道。
有的事情是有迹可循的，如今一想，他们的相处并不像是夫妻，反而像是一对朋友。
丁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还记得有好几次，夫人和师云出去之后，她回来后就悄悄哭，那时候，我还以为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现在一想，就是师云把夫人欺负哭了。”
唐月叹了一口气，母亲既然已经选择离婚了，那她和父亲之间也就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可两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离开。
丁福皱了皱眉头：“要我说，这师云也太过分了，既然分手了，就洒脱放手，他总是缠着夫人，让夫人为难做什么？”
“每次夫人同他说话，他也听不进去，我看他的心理就是有问题，大小姐，要不我们换个药师吧，你反正都把清和丸制作出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要扩大产量，我就不信只有他能解决。”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前我去交接工作的时候，就看到师云面色痛苦，还用头去撞门，估计是什么抑郁症，还是躁郁症，他后来不再制药，肯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知道了，福叔。”
唐月温和地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外面的客人很多，你先去招待客人。”
丁福的背影消失后，唐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知了知了的声音，太阳炙烤着大地，微风都透出了一股热意。
夏天快到了。
……
唐月推开门的时候，师云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的脸色一片灰白，手里拿着一封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封信保存得很好，还是新的。
他的额头有些血，看样子是被撞击的伤。
唐月看向桌子上，桌角出也有一块血迹，不难猜出他是怎么伤的。
“师药师，你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唐月的声音冷静。
望月斋就是药房，他如果要处理伤口，现在就可以处理。
师云不说话，他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她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握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眸子一直盯着信，从始到终，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唐月。
唐月看着他，淡淡道：“她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
听完师云所说的话，在看到母亲留下的离婚证后，她基本上已经猜出了一切。
母亲这一生喜欢的人其实还是师云，她和父亲交易性的结婚，结果后面因为一次意外有了她，所以才会产生后面的痛苦。
哪怕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母亲对她的爱，母亲从来都不觉得她是一个错误。
听了这话，师云的嘴角勾起了苍凉的笑意，眼中一片通红：“你知道吗？我并不喜欢你，我希望你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白容怀上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代表着背叛，我让她把你流掉，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回到最初。”
“我能理解。”
唐月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对于师云来说，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这次背叛，她能理解他的心理。
“但母亲没有答应，是吗？”
“不，她答应了。”
师云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说她会离婚，会打掉孩子，然后和我重新开始，那天，我本来都已经打算不计较所有，想和她重新开始一切。”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又痛苦起来：“后来，她又反悔了，她想要生下你。”
唐月平静地听着他的诉说，她一直都安静，没有出声打断。
“我很爱她，一直都把她放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义何在，她说要生下孩子，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背叛，我无法接受，于是找她理论了很多次，可她最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段时间，我不停地酗酒，浑浑噩噩地生活着，迷茫又痛苦，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这时，我又遇到了她，她告诉我，她会离婚。”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前后话语基本上没有什么逻辑，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当然不相信她的话，我觉得她就是一个骗子，她一直都在欺骗我的感觉，她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我不信任她，所以我宁愿和她一直折磨。”
唐月蹙了蹙眉头：“师药师，你是不是病了，如果是患了抑郁症，可能会对你造成错误的认知，比如，你会对全世界都产生不信任。”
丁福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师云当时心理上出了问题，他是无法和母亲好好进行沟通。
"我其实早就不怪她了，我已经原谅了她。"
师云捂住了头，脸色显得极为扭曲：“后来我才知道那次酒会，是有人在她的酒里下了药，才会发生那种事情，我那天刚好在出差，根本就没有保护好她。”
他悲痛欲绝：“后来，她告诉我，她已经离婚了，但她无法放弃孩子，我只把她的话当成了谎言，狠狠骂了她，并且提出了分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她和你父亲假结婚，海城的户口给予了太多优待，太难得了，那时候有很多人都这么做，刚好我们和你父亲是同学，于是对他很信任，便用了这个方法。”
唐月听到他语气里面的懊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时候，海城的市场还没有得到开拓，处处都是机会，可上面查得也很严格，为了确定她和你父亲是真夫妻，相关部门经常都会进行检查，于是他们就住在了一起。”
“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停止这个荒唐的事情，可清和堂已经开始经营起来了，为了合法的留在海城，便只能继续这场婚姻关系。”
唐月的父亲，其实也是师云的好兄弟，因此，他当时还是非常信任对方，他只希望白容把户口迁过来后，两人就在海城定居，然后开启新生活。
有事业，有爱情，这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
“我父亲也喜欢母亲吧？”
唐月淡声道。
师云愣了一下，然后就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被嫉恨冲昏了头脑，只觉得他们都对不起我。”
“无论白容说什么，我都听不下去，但我还待在清和堂，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对不起我，应该向我赎罪。”
可到头来最痛的人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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