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薇着人推了紫檀木架上来,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副刺绣白梅图。
敦亲王开口,“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是一副刺绣罢了,就算柔贵人绣的再出色,还能比内务府绣衣坊的掌事绣的好?”
皇后自然不想看柔贵人出风头,但是也不想皇上丢脸。
她语气略带安抚的道,“敦亲王不必着急,想必这幅刺绣另有乾坤。
况且,单论这幅冬日白梅图来看,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绣衣坊掌事最善苏绣,但只怕就是她,也未必有这番好手艺。
柔贵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皇帝看着陵容的眼神,闪着暗芒。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娘娘果然慧眼识珠。
各位请看,这是一面双面绣,一会儿,我就是在这双面白梅上继续刺绣。
为防止各位看不清楚,把正面反面,绕场一圈,以示公正”,说完就示意白薇。
华妃不屑一顾,“柔贵人可真是会卖关子。
这会儿这般张扬,一会儿可不要丢了咱们皇上的脸面才好。”
陵容柔柔一笑,不以为意。
你们就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好了。
老娘的绣工,可不是白给的。
等白薇指挥金平、金立两个托着刺绣绕场一周,众人近看才真正看清楚。
这绣工确实是顶级的,都不禁暗暗称奇。
这……,怕是柔贵人的家里本来是要培养她进宫中绣衣局的吧。
皇帝知道柔贵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也细看刺绣:
绣面大部分被梅花占尽,苍古清秀,蜿蜒曲折的枝干上,不过数朵梅花,亭亭玉立,白花绿萼,正是白梅。
花瓣润滑,像是冰凝结成的玉雕,清澈透明。
皇帝从未见过这样精妙的绣工,已经暗暗赞许,有没有才不说,这艺,是有的。
这时莞常在也换好了广袖玫红舞裙来到殿上,惠贵人自请为二人以琴声伴奏。
皇帝为了助兴,命人抬出“长相思”的琴给惠贵人。
琴声一起,莞常在就随着翩翩起舞。
她的腰肢随着节奏缓缓律动,长袖上下翻腾。
如云霞缤纷,如梅花飘落,确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惠贵人手拨琴弦,节奏节节攀起。
她的清淼琴音之中好像有一位淑女,淑女的体态摇曳飘忽,像惊飞的大雁。
又婉曲轻柔,像是水中的游龙。
比秋菊华丽,比茂松繁盛,面容姣好如朝霞,心性纯洁如芙蓉。
就用这把长相思,把外面的所有情韵丝丝,都带进了九州清晏,汩汩韵味,让人沉迷。
众人在沉醉间,看向绣架。
绣架正对着帝后,靠着敦亲王这一边。
陵容站在紫檀木架侧面,合着眉庄的琴声,纤纤玉手,从容不迫,上下翻飞,竟然像是在用刺绣舞蹈一样。
她站在场中间,神情放松,毫不怯场,好似不是在绣花,而是在弹奏外邦的乐器,竖琴。
琴声悠扬。
就在莞常在已经跳完之前学习的动作,感觉此时舞姿已经无以为继的时候。
果郡王的笛音从殿外飘进来,他吹着“长相忆”一进来,眉庄就跟着变调。
把惊鸿舞吹得洒脱不羁,曲子音调跟着低沉柔缓,更具浑厚。
莞常在见曲风变,她舞也跟着变。此时跳的已经不是纯元的惊鸿舞,而是而是莞常在的新舞了。
这一切对陵容毫无影响,她的刺绣已经快要完成。
帝后和在座众人,也终于看清,这正面的刺绣花朵完全变了颜色。
白色梅花好似已经消失了,变成三朵青白,花蕊均变成淡黄色。剩下几朵,淡红,亮红,深红,绿色,各不相同,花蕊颜色亦有缤纷变化。
此时音乐也进入尾声,陵容配合着加快速度,完成了最后一针。
琴声笛声一停,她就笑容浅浅,走到莞常在旁边。
待敦亲王又想找茬的时候,他的福晋拉住他,冲他摇头,他止住了言语。
曹贵人说道,“想必莞妹妹这舞姿,也不逊当年的纯元皇后吧。”
皇后看曹贵人几次三番提起纯元,皇帝面上已经不好看,“本宫记得,纯元皇后跳惊鸿舞名震京城的时候,连华嫔都尚未入府,更何况是你了。
你又怎知纯元皇后的舞姿如何了,既然如此,又怎么把莞常在的舞姿,与之相较呢?”
曹贵人见皇后脸上郁郁,只得嗫嚅道,“是嫔妾冒失了。”
皇后懒得再搭理曹贵人,转头看向陵容。
“好了,舞也跳完了。
柔贵人卖了半天关子了,也揭开谜底,让大家看看你的刺绣,有何乾坤吧?”
“嫔妾遵命”。
说着,就把紫檀木架,转到了背面,众人一看:
正面的白梅刚才已经绣的五颜六色,背面的花朵颜色,竟然纹丝不动。
陵容本来绣的是双面绣。
这双面绣难就难在针法上,等闲刺绣的背面,针脚不乱已是不易。
双面绣的背面,也要和正面一模一样,就像镜子的两面,针法繁复,得来不易,也因此起名,“双面绣”。
但是双面绣,正反两面,不管是纹样,还是颜色,都只能秀出一种颜色才对,可这白梅,正反两面面,竟然双面,异色!
冬日白梅,背面白梅点点,正面已如同新梅一样,绿、粉、暗红、竞相绽放。
简直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皇帝笑问,“这绣法可有名字?”
“回皇上,嫔妾正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潜心钻研,才有此得,因而取名,‘双面异色绣’。”
“皇上,这刺绣实属难得,正是因为柔贵人才能问世的,不如就如她所言叫这个名字吧,这白梅图,也搬去绣衣坊,要她们也看看是不是能钻研的出来。”
皇后这是想让人觉得,自己这手绣工,别人也能替代?
“禀皇后娘娘,这白梅图就是从绣坊搬过来的。
嫔妾在钻研的时候曾拿小样给掌事,掌事言,实在看不出如何出针。
便恳请嫔妾绣一副大图好研究。
这也正是嫔妾今日能把图拿来献丑的缘由了。
不然,匆忙之中,可来不及绣完整幅白梅。”
陵容言笑晏晏,柔声解释。
皇上高兴的连连点头,“看来我朝刺绣技艺又有进益,这是好事。
你们三个都很好,落座吧。”
皇帝眼看着心情大好,也有闲情关注功臣之一果郡王了。
“老十七,也快坐下,你可是来迟了啊,该自罚三杯。”
“皇上,臣弟确实来晚了,至于这酒嘛,刚才配合了三位后宫新贵,是不是可以将功折罪呢?”
“哈哈,就你油滑。好,朕就放你一马。”
陵容任务也完成了,沉静的品尝起桌上的果子。
眼见气氛正好,华嫔开始了假模假样的哭泣,引得皇上发问。
皇上一垂问,华嫔果然真情流露,声情并茂开始了全文背诵《楼东赋》。
她心里发笑:华嫔刚才不爱说话的缘由找到了。
应该只是在积攒力气吧。
可怜见的,那可是全文背诵啊。
就问问上学时候谁不怕见到这四个字。
后宫的女人,真都是有点本是在身上的,都不可小觑。
她回到座位,白果见她累了,把蟹粉酥挪过来给她吃。
陵容拿起来才尝了一个就开始干呕。
齐妃眼尖赶紧问,“柔贵人这是怎么了,是累着了?”
皇后第六感却觉得不是,“不如叫太医来看看吧,别再吃坏了什么东西。”
皇帝着急道,“快去叫太医来,速去。”
太医快着跑来,为陵容诊了诊脉,几次确认之后,老脸浮起微笑。
夸张的跪下,大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柔贵人大喜,已经有整整两个月的身孕了。”
皇帝大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来人,赐座,坐到朕身边来,把东西撤下去,换她能吃的来”。
苏培盛立刻领命,亲自去安排。
众人对帝后一番贺喜,皇帝看敦亲王脸色略带不愉,心里却很是开怀。
柔贵人,可真是难能可贵,莞常在也很让人惊喜。
他当即决定喜上加喜,“晋,柔贵人,为柔嫔。晋莞常在,为莞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