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赛博奇迹
意识体眼中的网络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一个扭曲的幽暗丛林？一个废墟一般的城市？或者一个温馨的边荒小镇？
徐世明第一次只身进入这种世界，答案是都对，所有你能想象的一切都被代码演绎出来，成为了一种表象。
他进入的第一个子网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代码形成了一根根栏杆，数十只病毒生命栖息在笼子的各个角落，他们如同野兽一般，龇牙咧嘴，低声嘶吼，当饿极了的时候，便会互相争斗，撕咬下别的病毒身上的代码，饱餐一顿。
这里曾经或许有数百的病毒生命生存，在旧网破碎，黑墙立起以后，他们便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如同牢笼的碎片子网里了，强者生存，弱者沦为了食物，最终只剩下了这数十只兽了。
好在这些病毒生命并无感情，毫无变化的岁月并不能让他们产生任何恐惧，无聊，抑郁之类的情绪，否则光是数十年幽暗的牢狱生涯就足够让任何生物出现精神问题。
徐世明身影突然的出现，四散角落里的病毒兽们瞬间愣住了，下一秒怪异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声音里充满着饥饿，贪婪和疯狂。
这并非情绪，只是这些电子病毒的本能，它们的本能里便是破坏和吞噬。
“吼！”那些吼叫声把徐世明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像是一滩烂泥一般的病毒兽便扑了过来。
它的身体是一种软体生物一样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一层一层的尖牙，时不时的会闪烁一下绿光，有字符串在流动。
徐世明下意识的一脚踹了出去，只感觉腿上的力量好像踹入了一团棉花，烂泥病毒绵软的身体正一点点吞噬他的力量。
“……”徐世明脸色大变，脚下力量又大了几分。
烂泥病毒再也无法坚持。
“噗！”
它的身体直接被一脚踹了个透心凉。
但它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整个身体化作一张幕布笼罩住了徐世明。
那无法计数的易碎爪牙也向着徐世明刺来。
“咔擦！”
“啊！”烂泥病毒兽一声哀鸣，它远远低估了徐世明意识体的坚硬程度，一时间牙齿崩碎无数，掉落在了地上，化作了一地的绿色字符串，接着消失在了牢笼里。
“撕拉撕拉。”两只大手投过了黑色的幕布，一把把罩着自己的烂泥病毒兽撕成了碎片，顿时碎片都一片一片的掉了下来，同样变成了一地的绿色字符串，可能是因为碎片比较大，这次并没有消失，只是一点点在变淡，或许很快就会消失。
“玛德，好疼！你们这群畜生。”徐世明看着身上那一个个凹陷的牙印，有些发火了，怒喝道。
可以那些病毒兽并不懂什么叫恐惧，它们只是看着地上的字符串，垂涎欲滴，眼睛瞪的老大盯着那些对他们来说如同血肉的东西。
它们离得远，没有赶上第一次袭击，这时看着那些血肉的颜色正在变淡，再也按捺不住了，顿时疯了似的前赴后继扑了过来。
它们奇形怪状，扑击在半空中，完全舒展开了身子，有些像是鬣狗，有些像是恐鳄，还有像是蠕虫，像是蜈蚣，像是僵尸，极尽恶心的造型。
徐世明差点恶心的吐了出来，一个翻滚避开了那些作呕的存在。
而所有病毒兽们早已忘却了徐世明，它们此时的目标都只有地上的字符串血肉了，饥饿的本能令他们争相竞食，抢到血肉的病毒兽们，那些字符串立刻融入了它们的身体里，接着那些身体就又大了一分。
地上的数字血肉很快被分食一空，它们饥饿的本能却已经完全释放了出来，当第一只向其他病毒兽挥爪撕咬的时候，其他的病毒兽也向着不同的目标展开了攻击。
徐世明感受着身上那些依然有些隐隐作痛的被咬的地方，悄悄的退了出去，身影像是幻象一般，消失在了空间里。
唯有病毒兽们仍然在进行着互相的争斗，直到下一次的平衡。
这是一个养蛊室一般的地方，所有的病毒都互相争斗，吞噬其他病毒。
直到最后幸存下来的那只，将是一只非常恐怖的电子病毒生命。
……
第二个子网的世界是一片幽暗的丛林，四周静谧，没有任何的光亮，也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徐世明就悄然的出现在了这片密林里。
静寂的有些令他无法适从，他尝试着喊了一声。
“喂！有人吗？”
回应他的却依然只有攻击。
“咻！”一道长条状的暗影瞬息间就射了过来。
是一支箭！
徐世明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是什么。
只是意识体的徐世明远没有他的肉体反应迅速和灵敏。
“铛！”好像是金属撞击一般，剪枝瞬间弹了出去，掉落在了地上，化成了字符串消失在了黑色土地之上。
徐世明只是避开了要害，那箭射中了他的肩膀，一个不算很浅的凹痕显现了出来，他疼的一下子叫出了声。“啊！”
“是谁？暗箭伤人。”
只是密林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那名箭手似乎发现伤不到徐世明，也放弃了再次的攻击。
“窸窣！”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有物体经过草木的声音。
徐世明转声望了过去。
“吼！”一只猎豹一般的黑色生物猛的扑了上来。
徐世明闪身躲了开来，顺带一脚踢在了黑色猎豹的腹部。
“嗷呜。”黑色猎豹直接被一脚踢翻在地，还不等它起身。
“咻！”又是一箭射来，正中猎豹头部。
猎豹瞬间化成了一团绿色的字符串，直接消散在了空气里。
徐世明看的分明，连忙向着箭射来的方向追去。
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仿佛人影一般的生物消失在了密林里。
徐世明没有追到，站立在了远处，他突然有了一些明悟。
这是一片狩猎场，
猎人与野兽互相在狩猎，或许是杀毒软件和病毒兽，
谁也不敢率先的发出声音或者露出行踪，否则便会被对方所狩猎，
猎人既是猎人也是猎物，野兽同样如此。
这不会是一个天才黑客所呆的地方，徐世明很肯定自己的想法，立刻离开了这里。
幽暗的森林，曾是人类的网络，如今却是猎人和野兽的世界，
若是猎人胜利，这片子网便会恢复正常，等待着有人类把它发掘出来，发现它的价值，
若是野兽胜利，便会如同前面的牢笼一般，成为下一个养蛊室一般的存在，人类却只会把他遗弃。
只是胜利遥遥无期，谁也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只剩猎人，或者只剩野兽了。
……
第三个子网的世界是废墟一般的城市。
战火依然在燃烧，数字的枪炮声在城市的废墟里持续的响起，战争的双方，是如同人一般的生物和如同机器人一般的生物。
机器人零散的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管是枪法还是炮击都更加的精准，而人那边的武器却似乎更加先进，不管是任何武器的杀伤力都更加的强大。
徐世明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战场的中心。
“轰隆！”一发炮弹直接在他身边炸开。
剧烈的爆炸冲击力，直接把他掀了出去，落在了十米开外。
徐世明狼狈的站了起来，飞快的跑向了一堵矮墙，那是一个很好的掩体，也是他一时间能找到最好的掩体。
战火让他的记忆一下子变的鲜活了起来，他似乎突然想到了十五六岁参与战争的时候，枪火炮鸣令人惊颤，但他胆子很大，敢冲在最前面，敢趟着子弹冲锋，敢拿着炸药包去炸坦克。
“嗖嗖嗖！”矮墙之后，一把手枪探了出来，子弹连续的射了出来。
那些炮弹炸裂、子弹临身并不能伤害到徐世明，却能让他感受到相应的疼痛，他不敢怠慢，一个翻滚险险的避开了那一梭子子弹，闪进了矮墙之后。
“你是谁！”这是一个看上去苍老的人，虽然苍老，却依然战斗力不减。
“一个外面进来的人，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徐世明警惕的看着对方，对方手里的枪似乎并不用换弹夹，他必须提防着，被击中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可能，黑墙阻拦了一切，包括他们自己。”老人色厉内荏，眉毛都有些花白的他，狠声道。
“你不信也得信，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徐世明眉头一蹙，不耐烦的再次问道。
老人呆愣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敌人的特征太过明显，他还是开口说道。“巴特莫斯死后，他制造的电子病毒开始失控，无差别的攻击所有网络，接着因为电子病毒的失控，AI也开始失控，并且开始出现大量的野生AI，公司们尝试清扫虚拟空间，重建网络，却发现代价几乎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
周围的炮火依旧，灰尘扬起，徐世明躲在矮墙后，催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那些野生AI开始威胁公司的安全，于是网络监察部门决定断尾止损，他们直接放弃了仍在战场上的我们，集结了数十位最顶尖的网络黑客，创造了如今被称为“黑墙”的屏障，把那一片片可用的碎片保护了起来，抵御那些烦人的病毒和AI，但是我们也回不去了。”老人有些呆滞，几十年滞留在空间里的他似乎忘了很多的事情了，就连这些也是他搜肠刮肚才找出来的记忆。
“他们不是宣称，黑墙之外的都是黑客吗？为什么听你的意思，你是雇员？”徐世明好奇的问道。
“呵呵！”老人呵呵一笑，“他们眼里永远只有利益，没用的人或者东西于他们而言，都只是垃圾，随手可弃。”
“那你们现在这是？”徐世明眼睛一愣，再次问道。
“我们总要继续活下去，这个网络碎片曾经是我们清理野生AI的地方，可能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成效，公司才会在这个网络碎片的端口处也建立一个黑墙，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收益，我们只是弃子。”老人无奈的说道。
“只是恐怕他们也没有想到吧，你们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或许他们以为网络空间里，你们会很快的死去。”徐世明冷笑着说道。
“或许吧。”老人无奈的说道。
“那些都是野生AI？”徐世明看向了向着这边不停开火的方向。
“对啊，野生AI和失控AI最大的区别就是智能性，野生AI的智能有限，只能如同机器人一般，而真正的高级AI早就能跟人一般思考，与人相差无几了。”老人简单的解释着。
“你们多少人，他们多少人？”徐世明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片牢笼，我们一共近百人，而对面AI估计数百吧，具体的数量我们也不清楚。因为我们带进来的工具比较先进，所以一直能够以少敌多，维持均势，而他们也无法进行新的学习，一直维持在曾经的水平，得不到新的进化，我们没有补给，他们也同样如此，我们已经这么无效的战争打了几十年了。”老人唏嘘道，眉眼里都是疲惫。
其实成为数字生命之后，他们早已摆脱了物理意义上的疲劳了，这或许这是一种铭刻进精神的劳累吧。
“帮你们解决多少，能破坏战场的均势？”徐世明冷声道，他已经做了帮助这些人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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