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有一道目光十分复杂，有嫉妒、有憎恨还有失落，又带着一分羡慕和敬佩。
这道目光的主人正是赵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和慕容承风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不管这造纸技术是源自他个人还是慕容家族，但是他能献给大宋，而且好不索求利益，并发下如此宏愿......这真是那个从小就给自己做陪衬、处处被讥讽的废物点心？
他从未如此认真地审视过二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今天。
上次他听闻慕容承风在西市口被人截杀，心底的确暗自高兴了一下，但随即在父亲赵普的提点下才猛然警醒，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最大的背锅侠。
勋贵子弟之间，向来只分高下，不涉及生死。
因为无论是哪方获胜都是惨胜，会被其他贵族一拥而上，吃得连渣都不剩。
自己出身高贵，上层之间的龌龊他当然明白。
他虽然嫉恨承风，但从未想过要致其死地，相反他还十分佩服承风的不羁与洒脱，这是自己没有的，更确切地说，是自己不允许有的。
作为赵家的第一继承人、未来家主，他身上永远只能有才华横溢、温文尔雅、沉稳老练的外在表现，决不能显示出丝毫热血和霸气外露的迹象。
大事慕容承风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渐渐点燃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热血和激情。
这对他如今的地位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毒药，以至于后来，他渐渐地只为了反对承风而和他作对，就是想离他远些。
而现在的他有些迷茫，头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所做所为，产生了怀疑。
“在座诸位不乏文学大家，请问哪一个不想把自己的学问流传于世？”赵匡胤不顾众人的惊愕，继续抛着重磅炸弹，“此子为了能让大宋留下更多的典籍，诸位能有更多学问被后代瞻仰、流传，正在废寝忘食地研究一种新型的印刷技术，比雕版印刷的效率高数百倍......”
“什么？！”
赵匡胤抛出的这则消息已经完全属于核弹级别，横扫了在场的所有人。
贵族求的是什么？
一为名，二为利。
为何名在前？
有了位居众人之上的响亮名头，想不获利都难！
在此之前，众多学问大家穷尽一生所学所悟的精髓都只能以手稿、誊录的形式流传于世，一旦被某个贵族或者家族所得，都会被束之高阁，仅在自家范围内传承、研学，以保证自己家族的超然地位和优越性。
这不光是对寒门士子的不公平，也完全违背了原著作者的初衷。
做学问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门生越多越好？
看看人家陈抟祖师，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窦仪等一众老臣现在已毫无形象，哆嗦着手脚唇须，满含热泪地扑到赵匡胤面前，不住地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当众对着承风这种刚成年的后辈哭求，他们还没那么厚的脸皮，赵匡胤才是最好的表达对象。
陈抟老祖皱眉不语，暗自摇了摇头。
世风日下啊！没有人能安心做学问，体悟世间的真理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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