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变天了,电闪雷鸣,疾风骤雨。
半夜时分,燕回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听见有人喊“救命!”
习武之人听觉较常人敏锐,他马上就清醒了,坐起来细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外面风雨雷电声正急,旁边唐廷奕呼噜声震天响,睡得正死。
他怀疑自己幻听,又躺了下来。
“救命!”
这回听得真切,是女子的声音,从旁边房间传来。
“莫不是有坏人?”
燕回脑中“嗡”的一下,热血上涌,掀开被子就跑出屋去。
雷声隆隆中撞开了胡青黛的门,借着闪电的
光,才看屋清里并没有其他人。
“救命!”胡青黛躺在床上喊。
原来是梦魇了。
燕回犹豫了一瞬,还是进了她的房间,摸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睡梦中的胡青黛眉头紧皱,此情此景燕回似曾相识。
他的记忆闪回到几个月前,青州城四海客栈,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曾经打晕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睡着的样子,跟胡青黛一模一样。
莫非就是她?
燕回心头大震。
难怪总觉得她当初看自己的眼光与众不同。
难怪在藏书阁换来的那本策论书上画着的那个被打得小人,长得那么像自己。
原来她早就认出了自己,是在报复他。
燕回立刻就想到,当日之事不能泄露。
如今真如师兄当初所虑,她在自己身边,竟真的成为隐患了。
外面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或许这正是一个除去她的好机会。
使命为重。
燕回颤巍巍的伸出双手,缓缓的掐住了她纤细白腻的脖颈。
胡青黛开始憋气,满脸血红的挣扎起来。
“爹爹!娘亲!……”她闭着眼,喊得撕心裂肺。
燕回手一抖松开。
胡青黛还在挣扎,似乎陷进一个可怕的噩梦里。
燕回叹了口气,摇晃着她的肩膀:“师妹醒醒,快醒醒!”
胡青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神惊恐又迷茫。
燕回的心下一软,柔声哄她:“师妹,你做噩梦了!没事了啊!”
胡青黛环顾四周是自己熟悉的卧室,眼前人却是那个从太后千秋宴回来后,就冷冰冰躲着自己的燕师兄。
奇怪的是燕师兄此刻一点也不冷。
难道是梦中梦?
真奇怪,我的梦中怎么会有冷冰冰的燕师兄?
燕师兄又怎么会柔声细语的说话?
他怎么会这么温柔体贴的对待我?
这个场景着实太诡异了!胡青黛想不明白,也不想了,怎么说这个梦比刚才那个恐怖的梦要好太多,她再也不想回到刚刚那个梦中去了。
那个梦里大雨如注,尸骸满地、血流成河,她不停的下坠,最后还被僵尸卡脖……太可怕了!
好在燕师兄一出现在梦里,僵尸就消失了,我不能放他走。
胡青黛坐起来一把抱住燕回的腰,依偎在燕回的怀里哀求:“燕师兄,我好害怕,别离开我。”
燕回僵住。
自千秋宴回来,怕她提婚姻之事,自己有意识的躲她。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抱住,他一动也不敢动,怕自己情感失控,做出违背自己理智的行为。
外面风雨交加,他的内心狂风骤雨。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掰开胡青黛的手,到最后还是舍不得,揽住她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见她柔软的身躯缩在自己怀中,知她怕冷,随手拉过被子来将她裹好。
胡青黛渐渐心安,窝在燕回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梅香,沉沉的睡去。
这一抱,仿佛两人耳鬓厮磨练习飞天舞的日子又回来了,燕回心中好不容易对她磊好的高墙轰然倒塌。
他杀意全无,心真正的软了,只希望时间永远都留在这一刻。
良久,他轻轻的把熟睡的胡青黛放到枕头上,为她掖好被角。
胡青黛神色安详,睡得极为安稳。
烛光下,睡着的她有一种朦胧的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手感滑腻得让人移不开手。
他突然就想起,轩辕子仪也曾经摸过她的脸蛋,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妒意。
梦中人似感受到了爱抚,脸蛋在他掌心里蹭了又蹭,燕回心头一紧,赶紧收回了手。
移目再看时,只觉床上人芙蓉粉面,唇色娇艳,他身子一热,一时间口干舌燥,忙熄灭了蜡
烛、退出来关好房门。
正要回屋,冷不丁身后轻轻一声“哼!”
燕回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缓缓转过身来,一个瘦高个黑衣人挂在屋檐之下。
令狐荣三冷冷道:“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狂风卷着冷雨打在燕回的寝衣上,心火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满地苍凉。
燕回静默片刻才道:“三师叔放心,我不敢有忘。”
令狐荣三道:“我亲眼所见,你沉醉在温柔乡里,只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吧?”
燕回冷冷道:“今晚是个意外,与使命无关,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即使是师傅他老人家也不多管。”
令狐荣三道:“你可别忘了当初的誓言,一切绊脚石我们都会替你除去的。”
燕回阻拦:“你们先别动她,青州客栈里我见过她,去设法弄到她家上京的通关令牌,查一查她的来历。”
令狐荣三道:“遵命,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上报师尊。”
燕回语气十分冷漠:“你尽管上报,但别因小失大,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令狐荣三肃然道:“为了大业我怕什么?师兄派我来,自然是为了好好监督你。你最好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燕回道:“下不为例。”
黑衣人奔入雨中,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燕回回到屋里,唐廷奕依旧呼噜山响。
他心中怅然若失,静坐片刻,躺了下来。
忆起往事,意志再次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