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这天。
棠婧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整理办公用的文件。
丝丝在旁边打电话询问原本应该准时到达医院接人的穆轩，现在正值上班高峰期，对方“顺利”堵在了内环，车辆以龟速挪动，表示要再晚个十几分钟。
孟阿姨正在为棠婧收拾东西，端着那盆长势喜人的君子兰从病床边走过时，腾出手轻轻推了推棠婧的背，皱着眉头地提醒她：“傻丫头哟！头发。”
棠婧刚洗过头发，乌黑柔亮的长发服贴地散在身后，黑色瀑布一样垂着，刚才没有完全吹干，此刻发梢处的湿润已经将后背上的衣服浸湿了一小块。
棠婧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她刚才太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
挂断电话的丝丝便到处找吹风机要给她吹。
房间里忙成一团，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丝丝关了吹风机开关，跑过去开门，听见动静的棠婧回过头去看，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顾致远像是全然没有发现棠婧脸上的表情，自然地对丝丝说了声“谢谢”，而后更加自然地踏步进来。
虽然不请自来，但是“好有礼貌”。
丝丝朝棠婧看去，无奈地耸了耸肩。
棠婧刚吹了头发，发顶往上冒冲着，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如果她脸上能有点笑容的话。
棠婧现在确实笑不出来，她万万没想到顾致眼竟然说到做到——真的“改天”过来了。
好歹是救命恩人，棠婧的语气尽量友好：“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今天出院，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顾致远回答。
“谢谢你的好意。”棠婧委婉了但没有那么委婉，“不过这里忙得过来，不需要再麻烦你了。”
顾致远迎头就被拒绝，脸上的笑容稍有些僵硬，却十分顽强地自愈过来。
“没关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万一有用到我的地方呢？”他的态度简直好得不行。
旁边的丝丝大吃一惊，打死她都没想到顾致远会说出这种话来，这种纯纯的舔狗语录怎么会从他嘴里冒出来啊？！
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顾致远吗？
棠婧显然也没想到顾致远这么肯放下面子，一时也没再说话了，房间内氛围稍有僵硬，慢慢弥散开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息。
棠婧抱着两个又大又厚的文件夹，想从床上下来，她盘腿太久，刚伸直一条腿踩到地面便腿窝一麻，人就往前摇晃踉跄，眼看着就要从床上栽倒下去。
“小心！”
顾致远眼疾手快，抢先丝丝一步，稳稳地拖住棠婧手臂，将人稳住。
“小心点。”他沉声叮嘱，抓着棠婧小臂的那只手却没放开。
以离婚为分水岭，棠婧对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天与地的差别。他们婚姻关系尚存的时候，她还愿意同他虚与委蛇，装成贤惠妻子，装得心里有他爱他，装得极好，离婚之后，他就成了她眼前一块飞蚊，挡眼，碍事。
若不是车祸那场相救，恐怕棠婧而今正眼都不肯赏他。
棠婧挣脱开他的手，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谢谢。”
她一副退避三舍的表情，清晰落在顾致远眼中，惹得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不客气。”付钰艰难开口。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不必这样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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