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赵楷强迫自己快速静下心来,“都起来回话!蔡攸,你既然有此谋划,计成之后,又当如何也有计划吧?”
蔡攸起来后,听到质问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支吾道:“只因为臣没有想到对策,这才来向官家汇报此事……”
“什么?”赵楷扶额,咬牙盯着他,暗自思忖,这个时代又没有培养皿,又没有实验室,疫病又是怎么染上的?
如果是有人或者动物是源头,那金兵疫病发作,遭殃的也会是大宋百姓。
蔡攸一脸难看,忙不迭解释道:“臣也没想到金使真的会染病,也没想到金兵真的会被传染……原本只是想报复下斡离不。”
赵楷气得语塞,要不是看在蔡
京已死,茂德帝姬还是蔡家人的情况下,蔡攸哪有命活到今天。
一直沉默聆听的杨安,小心道:“官家也无需担忧。
只要蔡大人知道疫病的源头,让太医对症配伍,先把药方发到太原,让百姓事先防范起来,应该不会酿成大祸。
对吧,蔡大人?”
蔡攸经他这么一提醒,思路也清晰起来,他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陶罐。
而在包裹陶罐的白布上,清楚写着,里面存放着早前疟疾的感染体,非必要不可开罐。
蔡攸与父亲不合已久,但亲眼目睹他死于鸩毒,头颅悬挂在城门上任人唾骂,再大的恩怨也放下了。
睹物思人,好奇之下想打开来看看,却被一小姨娘上前拦住。
她生的端庄文静,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蔡京在时,把她视为掌中娇宠着。
蔡攸还以为她当作宝贝想抢了去,没想到她解释道:“老爷说,灾难对个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于朝廷或者某群人而言,是机遇。”
蔡攸不明所以,耐着性子问:“到底是什么?”
“是染了疟疾虫的东西。”那小妾认真道,“老爷不允许奴妾碰,还说这个一旦传染,将无从救治。”
蔡攸思量片刻,端着陶罐来到院子角落,挖个坑想要埋掉。
一条胳膊隐隐作痛,让他想起完颜宗望的颐指气使的神态来,听到王云和宇文虚中又要出使金营,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托了好几层关系,终于把染了这种虫的食物送到了关押金使的监舍。
那日看着车马出城,蔡攸躲在人群中忐忑不安。
太原有蔡家经营的药材铺子,当退烧的药材销量陡然增加时,他便料到计谋成功了。
他第一时间让掌柜联络自己商号,把解热药材和药方大量买进,全面封锁起来。
没想到,金营又出了另外一桩事。
疫症传播之快匪夷所思,王云和宇文虚中趁机以“犯大宋禁忌”为说辞,试图说服完颜二兄弟见好就好,尽快退兵。
没想到这种“攻心计”让饱受苦寒的金兵听去,变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眼见发冷发热多汗的士兵越来越多,金兵积压的恐慌情绪猛然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互相厮杀,杀红了眼,甚至有的连夜逃出军营不知去向。
蔡攸听到这消息后,后背阵阵发凉。
只有他知道,自己埋下的种子,已遍地开花,如果再无朝廷主动介入,将一发不可收拾。
左思右想,还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来觐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