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发现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两个人越来越熟悉了，但再次见面的时候，刚开始会觉得拘束。
“没有。”姜茶心虚地往回看了一眼, 似乎怕孙嫣看出什么。
顾方池会错了意，问：“还在忙？”
姜茶摇头：“今天可以下班了。”
“你等我一下！”姜茶说：“我去拿个东西，然后请你吃饭！吃饭的时候聊。”
就连孙嫣也察觉出姜茶的心情变化, 她靠在桌边打量姜茶, 意有所指地问她：“顾律师找你是公事还是私事啊？”
姜茶克制自己的表情变化：“公事。”
她在微信上问他李兰和15床的事情, 应该算公事。
姜茶把脱下来的白大褂顺手挂在靠墙的挂钩上, 像一只轻快的蝴蝶飞出了办公室。
“我们找个地方聊吧。”姜茶说：“现在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你想吃什么？”
姜茶不知想到了什么, 补充说明：“我们今天吃一点咸口的，不吃甜的，怎么样？”
这正中顾方池下怀，他是个吃饭不挑的人, 只要不是那家江南菜, 一切好说。
顾方池微颔首：“挑你喜欢吃的就好。”
“那……烤肉？”姜茶对着某橙色软件研究半天：“要不然吃这个老太太烤肉吧？我之前有被这个种草到！”
“好。”
可惜人无法看到自己的眼睛，否则顾方池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写满纵容。
“那我们跟地铁去？”姜茶说：“现在是晚高峰，汽车得堵在路上。”
“好。”
于是他们扫了两辆小黄车, 一路骑到地铁口。
他们到的时候，地铁口已经被小黄车和小蓝车塞满, 姜茶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果然，姜茶下到负二层站台，看到乌泱泱的人头挤在一起, 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缺氧的痛苦。
“我忽然觉得……”姜茶转头对顾方池说：“跟地铁也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顾方池同样皱眉, 他也低估了晚高峰的人流量。
不过好在他个子高, 走到哪儿都能呼吸到“高空”的新鲜空气。
然而片刻的功夫, 顾方池低头一看，却没找到姜茶的踪影。
顾方池：我那么大一个心上人呢？
恰逢列车进站，人群又一下子涌动起来，人推着人进车厢，姜茶被挤在人流里，真是移动都不由己身。
姜茶的头发又被挤得乱糟糟，她心想，要是再见到顾方池，她必然紧抓着他以免走散。
姜茶一面随着人群挤进去，一面艰难地移动脑袋，试图寻找和她失散的顾方池。
在这种混乱中，姜茶被谁的高跟鞋踩了一脚，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那罪魁祸首，就被挤进了车厢。
车厢门关闭的一瞬间，差点夹到某个人的鼻子。
但是再往里走，又稍稍有了些空隙，只是没有抓把手的地方。
顾方池就是这个时候找到姜茶的，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捞到了自己身边。
“包给我，你抓着我。”
姜茶被一只陌生的手被抓住，起初是两分慌乱三分愤怒，在听到顾方池的声音后，这才定了心。
姜茶仰头看他，不免体会到了个子高的好处。
在拥挤的车厢里，顾方池像一棵显眼的定海神针，他轻轻松松帮自己拿过包，又伸出一只手供她拉扯。
由于顾方池的存在，姜茶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可以喘息的空间。
只是……姜茶看着顾方池被人群挤出褶皱的衣服，道：“要不下次我们骑个小电驴吧？”
姜茶悟了，在海都市小电驴yyds！
大约是车上的声音嘈杂，又有人外放某短视频软件，姜茶没能听到顾方池的回答。
地铁上的30分钟尤为漫长，但因为顾方池的存在又变
得短暂。
下了地铁的两个人变得更像打工人了，姜茶和顾方池相视片刻，不知怎的，同时弯了唇角。
“去排队？”姜茶问。
“好。”顾方池回答道。
在海都市吃饭，没有不排队的。姜茶在来之前就做好了排队的准备，但是在前台告诉她现在拿号要等到两个半小时后才能吃到饭的时候，姜茶枯了。
“要拿号吗？”前台微笑着问。
“帮我们拿一个吧。”顾方池说。
由于人实在太多，姜茶和顾方池拿完他们的号，在旁边甚至找不到坐的地方。
顾方池提议：“不如去其他地方转转，先吃点其他东西？”
姜茶看了一眼坐得满满当当的走廊，欣然同意。
他们的第一站是楼下的盒马超市，顾方池主动帮她拿起了小篮子。
姜茶随手拿起货架上的牛奶，问了一句：“顾方池，你平时自己做饭吗还是点外卖？”
顾方池不敢大意，在仔细思考后给出了稳妥的回答：“有些时候是点外卖，不过自己也会做饭。”
听说会做饭可以成为当代男人的加分项，顾律师在一分钟之间回顾了自己会烧的菜，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烧菜小能手。
但姜茶只是随口一问，问了这句便没了下文。
顾方池略有些遗憾。
姜茶在认真比较货架上的价格，顾方池不敢打扰她，便顺手回复了一下梁承的消息。
梁承：［出来喝酒。］
顾方池无情拒绝：［不喝。］
他拍了一张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篮子的照片：［在逛超市。图片.jpg］
梁承：［……好了，别扎心了。］
别秀了，大哥，知道你和你心上人的最新进展不错了。
梁承：［这个点为什么你们会在逛超市？］
顾方池：［在等位。］
梁承：［你们没有在网上拿号吗？］
顾方池：［只能现场拿。］
梁承教他：［一般这种餐厅晚上的号在下午3:30开始放，你可以3:00到那里等，就可以赶上第1批5:00的饭。］
顾方池欣然收下梁承的约会小妙招，并决定到时候在他和姜茶的喜宴上给梁承留一个前排桌号。
姜茶逛着逛着就买了一堆东西，在结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她和顾方池等会儿还要吃饭。
姜茶望着顾方池手上被装满的小篮子，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是放回去一点……”
“没关系。”顾方池说：“这也不多，你平时大概也没什么空来逛超市，来了就多拿一点。”
身为曾经的同行，顾方池精准扎心。
不过姜茶还是很感动，尤其在他轻轻松松拎起一大包商品的时候。
姜茶亮晶晶的眼睛不可忽视，顾方池轻咳一声，趁机推销自己的优点：“这点活动量比起在手术室算不了什么。”
顾方池，当代逛街拎包的好男友人选。
……
逛完超市之后，姜茶扫了一下刚才拿号的二维码，发现30分钟内只过去了一桌。
姜茶把小票塞进口袋，说：“要不然我们去吃点小甜品吧？”
等到叫号，姜茶怀疑他们会被饿死。
“好。”顾方池对于一切都答应得很轻快。
于是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咖啡甜品店坐下，这里环境清幽，适合办公也适合两个人坐下来聊天。
姜茶问起顾方池在忙的事情：“我听说15床的家属要和医院打官司，是真的要打吗？”
提起公事，顾方池的神色有一些严肃，他搅动杯中的咖啡和牛奶，道：“是，他们得了人指点，知道自己胜算很大，所以对于赔偿款一步也不肯让。”
顾方池说了一个让姜茶吃惊的数字。
姜茶说：“真赔这么多，医院怎么肯？”
姜茶问：“那
事情结果会真如他们的愿吗？”
“不好说。”顾方池说：“他们当时并没有签放弃剖宫产的文件，也没有留下任何纸质证据，他们可以咬定自己并没有说不要剖宫产而完全赖医院救治不当，这对医院很不利。”
“就算当时签了字，他们也一样会闹。”
“是的。”顾方池说：“但是现在的局面就是如此，因为缺少相关证据，医院有错处可捉，所以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顾方池的神色冷了一冷：“对方律师是专门做这种案件的，家属必然也是看到有甜头……”
姜茶沉默，想到温柔可亲的带教老师，又问：“这样说来，李老师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王老师的情况要严重。”
赔偿已成定局，现在变成了赔多和赔很多的区别。
姜茶有些不忿：“再这样下去，这都可以形成产业链来牟利了。”
姜茶问：“那你和家属已经谈过了吗？”
顾方池说：“他们现在已经不想谈了，要么赔他们想要的数目，要么开庭。”
“那15床呢？”姜茶问：“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姜茶听顾方池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脑袋里不断闪过15床心神交悴的脸，又想起李兰在办公室独自叹气的画面。
如果15床也认为这全都是医院的过错，那么姜茶甚至不知道，她对于15床的关切是对还是错。
李兰老师是她的带教老师，产科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是她的工作伙伴，和她日夜相处，密不可分。
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有偏袒，姜茶就没有办法再去可怜15床。
顾方池说：“见过一次，只是她的状态受不了刺激。我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但是她的丈夫和婆婆和她是一家，她会听之任之。”
“如果她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就好了，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姜茶低头用勺子挖了一口小蛋糕。
姜茶问：“那有没有可能争取一下呢？反正现在肯定也是要赔钱了。”
姜茶说：“我就是随便说说，因为法律这一块我也不懂，要是说错了，你别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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