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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宫女苟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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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鲥鱼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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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元夕有种物伤其类的愤怒,却因为隐忍,只觉身上一阵冰凉酥麻。

侧福晋李佳氏很是享受,约莫一盏茶功夫,便用完了两份蜜桃胶冻,还有些意犹未尽,玉手纤纤点了一下桌案:“没了?”

“回侧福晋的话,这是消遣吃的点心。”

言外之意,这东西就是吃着玩的,不是为了吃饱的。

“第一次给侧福晋送点心,不清楚侧福晋的口味,因此没敢多做,怕您不满意。您若是用着好,明日奴婢再做些送来。”

元夕乖顺地回答,有些人表面上站得端庄,实际上脚趾已经开始无聊地抓地。元夕以前习惯了立规矩,站得久要学会自己在脑子里消遣,侧福晋虽然一开始吃得快,但后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小口品味,到底有两杯蜜桃冻,她一边吃一边考量着什么,折腾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

“叮——”

终于,李侧福晋放下了陶瓷小勺,顺手用芳绣送上的丝绢擦拭嘴角,她一甩帕子,声音温柔了很多:“本侧福晋用得很满意,你想要什么赏赐?”

“奴婢不敢,为侧福晋效劳

是奴婢应该做的,不敢奢望赏赐。”

李侧福晋许是心情好,听得顺耳,给了芳绣一个眼神,芳绣便立刻取出一枚纹绣精美的荷包递给元夕。

有钱不要是傻子。

元夕接过荷包,一入手就感受到荷包的分量,不过她没有乱捏,而是将荷包收在手中,行礼倒退着离开。

她在宁寿宫学的第一件事便是别当着主子的面看他们赏赐的东西,一来显得自己轻贱,二来有些小主囊中羞涩,奴婢当面翻看可能会落了小主的面子。

呼,好歹这关是过了,余下的就等太子爷回来了。

*

丹宁院。

“额娘!今日的点心好好看!”

一向井然有序的丹宁院变得喧闹,正在绣一条粉色抹额的太子妃瓜尔佳氏嫣然一笑,看向身边人琥珀:“皮猴子又来了。”

琥珀凑趣道:“那也是大格格身体好才能这般活泼,您看看别家的格格,谁像咱们格格这样机灵。”

二人说话间,大格格宜尔哈便跑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盖的青瓷茶碗,乐颠颠地跑过来,腮上的软肉随着奔跑而颤抖,身后的嬷嬷丫鬟小心地护着,唯恐她摔了。

瓜尔佳氏早已伸手接住宜尔哈,宠溺地抱住爱女:“宜尔哈,今天的点心是什么啊?有多好看啊?”

她的声音模仿着小孩声线,宜尔哈笑得乐不可支,小心地捧着茶盏送到额娘面前,一脸稀奇道:“额娘你看,它好漂亮。”

瓜尔佳氏就着宜尔哈的手打开碗盖,适时配合着宜尔哈惊呼:“哇,好漂亮啊!”

胶冻呈现甜蜜的淡粉色,散发着甜甜的蜜桃香,形状完美地贴合在茶碗内部,可见宜尔哈没吃,拿了一个完整的给她。

“宜尔哈吃了吗?”

宜尔哈摇头,头顶的小辫子跟着晃悠:“没有,好看,我直接拿来给额娘看。”

“只能看不能吃?”

“嗯——”宜尔哈拖长了小奶音,“额娘只能吃一口。”

因为太子妃严格控制女儿的甜食用量,曾跟元夕表示,每日送一份点心给宜尔哈即可,若是蛋挞也只能有一个,云朵蛋糕只有一小朵,果仁藕粉一小碗,所以今日的胶冻也只有一小碗。

尽管瓜尔佳氏知道元夕必定给送了她的那一份,依她冷眼看着,那宫女做事没出过篓子,因此新点心不会漏掉她那一份。尽管如此,她还是就着这份点心和宜尔哈逗趣了许久,直到宜尔哈用完点心后靠在她的怀里酣睡,太子妃才让人将大格格抱下去。

太子妃拿着小勺品味着点心,珍珠在一边回话:“太子妃,今儿这份点心还送给了榴香院。”

“嗯?榴香院?”太子妃诧异地挑眉,“她都点火到前院去了,日日在膳房折腾还不满意?”

若非李佳氏因有孕后也没得到太子垂青,估计也不会处处惹事来彰显自己地地位吧。

“就是,她又不得宠,平时都缩着尾巴做人,若不是有孕也不敢这么猖狂。”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太子都不会见侧福晋了。”瓜尔佳氏缓缓摇头。

“为何?”

瓜尔佳氏放下原本盛着胶冻的空茶碗,看着窗外尚未开花的金桂,目光深远。

“我们这位爷,金尊玉贵的,待遇在兄弟里都是独一份的。偏偏又有很多兄弟,汗阿玛多少也会分几分心到兄弟身上,偏偏太子爷要兄友弟恭,不能有所不满。这忍得久了,只能将独占的心思转移,比如点心、器物……我们这位爷喜欢西式点心,虽说一开始因着太后的关系,没让宫女为后院做点心,可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西点只能由他和大格格享用,便是我,也是沾了宜尔哈的光。可这次……”

珍珠恍然,李侧福晋居然让茶水房的宫女给她做点心,而且还是新点心,太子爷肯定不会高兴,不过……

“太子妃,您明明这么了解太子,要是多费

点心在太子身上……”还用担心丹宁院冷落吗?

珍珠默默看着,觉得太子爷太子妃都不像夫妻,客气生疏得像是招待客人的掌柜。她作为太子妃的心腹,每每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瓜尔佳氏瞪了珍珠一眼,话头一转:“只不知,这宫女送新点心,是不是故意的。”

“估摸也是讨好李侧福晋吧,她有孕之后不是好些人对丹宁院献殷勤吗?”

本来膳房库房也是向侧福晋献殷勤的,但是侧福晋先是找库房的麻烦,又是找膳房的麻烦,估计他们心都凉了。

提到这儿,琥珀上前,有些担忧:“太子妃,之前都是大格格身边人去前院取点心,今儿元夕自己送点心到榴香院,奴婢冷眼瞧着她长开了,那模样,恐怕再过两年还胜过李侧福晋,这日日在太子爷眼前晃,若是日后被太子爷收了……”

“收了就收了罢。”

珍珠看着主子平淡风轻的模样,也道:“看咱们这位侧福晋,太子爷一年进她房中几次?主子爷就不喜进后院,收再多了也影响不了咱们太子妃和大格格。”

琥珀欲言又止,太子爷一年进后院又有几次,拢共就一个女儿,太子爷倒真是不着急。

罢了,无论太子爷有几个庶出儿女,都动摇不了太子妃的地位。

*

夏季的天总是黑得晚些,但太子事务繁忙,终究是在天擦黑后才回到府里。

元夕听到书房近身伺候的人传茶水和点心时,忍不住松了口气,一直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了。

若是太子今日不回来,她的精心谋算不就落空了吗。

尽管元夕算好了日子,太子已经在毓庆宫住了三日了,按照他一贯在“宫中久居必病”的人设,他应该这两日就会回府,但太子迟迟未归,元夕总归是放心不下。太子迟迟不回,她又何苦为了李侧福晋做一道新点心。

元夕带着点心和红茶到了前院,以往多是元夕将茶水点心交给何玉柱,由何玉柱亲自送上去,今日也是一样,元夕交给他之后,自己守在偏间休息,等着听太子是否还有需求,或者将茶碗带回去。

这会儿她一个人待在偏间,听着外面风穿过树叶间隙带来的沙沙声,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算计会不会太明显,又或者万一太子爷一时不清楚情况,不知道这道蜜桃冻背后隐情怎么办?

万一太子看出了她的算计勃然大怒怎么办?

……

一个人的时候,元夕突然脑中思绪万千,决然和犹豫两种心态同时出现在心底,端的是复杂。

这时,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元夕,太子爷叫你。”竟然是何玉柱亲自来通传。

然后元夕就看到何玉柱脸上甚至还有些疑惑的神情未消散,罢了,事已至此……

这是元夕第一次进入书房后何玉柱没有进入,而是从外面关上房门,她一个人走在金砖铺就的地板上,因为书房里及其安静,元夕尚能听到绣花鞋底与金砖轻触的脆声。

金砖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板锵然有声,走上去也有轻微的脆声,很是悦耳。

走到这里似乎也容不得她反悔了吧,没见何玉柱都不曾走进来吗?可见要提及之事情连何玉柱这个身边人都不能听。

太子爷正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品茶,他慢条斯理地品着,偶尔还要分一分眼神来端详茶盏上的雕花。明明他靠在太师椅上,姿态不正,甚至有些慵懒,可就像是慵懒的雄狮,即使浅寐,也不妨霸气逼人。

他到底是在大清朝金尊玉贵的太子之位上待了那么多年,即使没有半分眼神落在元夕身上,她也觉得气势迫人,头皮发麻。

或许也因为,君为刀俎,她为鱼肉吧。

元夕停留在书桌前约一米半的距离,行礼请安:“奴婢元夕给太子爷请安。”

她保持着这个半蹲的姿势,尽管在这么严肃的时候,她

还是忍不住分神,在心里估摸着自己要保持着这个姿势回话多久,这姿势是最折磨人的了,在原身的记忆中,每每都练得她肌肉酸痛,第二天下台阶都是折磨。

等到元夕的腿开始微微颤抖了,这位爷终于开了尊口:“起来吧。许是孤对你是过于宽泛了些,才导致你胆子愈发大了。”

唉,果然,她这么点小算计,果然没有瞒过太子的眼睛。

元夕专在茶水房做事,茶水房里为太子爷专门辟出的一处柜子放置茶碗,初时元夕只道是太子生活优渥罢了,直到有一次流苏奉茶,那时元夕还没专司奉茶一事,流苏估计也是没注意,顺手用了一整套茶具送上去,贡太子和几位皇子享用。

结果回来后流苏就被朱砂姑姑斥责一番,让阿蓉负责奉茶,那套茶具也被放到了其他地方,若是来了一些比较尊贵的客人才会端上去。

那时,元夕隐隐猜测或许是因为太子的独占欲,他本人可能没注意到皇子们用的茶具,但朱砂姑姑伺候太子久了,便会注意不在这种小事上惹太子嫌恶。

元夕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是现代获取知识太容易了,元夕曾试着去猜测太子的心理,毕竟她现在是在太子手下做事,自然要揣测上司想法。毕竟一般的上司她可以不理会,这种掌握了她身家性命的上司她自然不能视若寻常。

她曾看过的心理学视频里曾说道,很多时候大家潜意识里觉得大方分享的是有兄弟姐妹的人,其实不然,他们中很多都是独生子女。因为独生子女什么都有,拥有的太多了,所以不吝于分享;而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同样分量的食物会有人来和你分,会有人教导你要爱护弟弟妹妹或者尊敬兄长,父母的爱也会分成几份。毕竟是十个手指有长短,就算是再爱孩子的父母也难免会有偏颇的时候,在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他们会觉得都是兄弟,要息事宁人,为了整个家庭的和睦而忽视了个别的感受。因此很多时候,有兄弟的子女反而会表现得更独一些。

类推到太子身上,似乎就比较容易想象了。

一岁便被立为太子,康熙亲自抚养长大,在他幼时,皇长子胤禔和皇三子胤祉可都是养在大臣家里,没人和他分享父爱,他又是太子,所有人捧着护着。可是康熙此人,希望兄弟和睦,再偏袒太子,也需要太子做出关爱兄弟的样子。因为宠爱长子和三子,常常出巡也有带着,就像这次巡视一样,太子监国,其余年长的皇子陪同。

对于现在的情势而言,胤礽得到的父爱是独一份的,可是眼前这位太子爷是重生的啊,他感受过曾经独属于他的父爱被瓜分,曾经万人之下的太子落到尘埃里,那般情况,若说没有宫人落井下石元夕是万万不信的。

到那时,他用的碗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他用过的器物或许也不会被擦拭干净,经历了这么一遭,这位爷的独占欲是否会加深呢?

元夕不清楚,只能利用蜜桃胶冻冒险一试。

若是太子不在意,大不了她以后就会成为天天做点心的师傅,前院后院兼顾;若是太子在意,至少她不用整日围着烤箱打转,至于旁的,再说吧。

虽然面对太子的怒意,元夕确实后悔自己太过急躁,太过不顾后果。

*

“奴婢不敢。”

这时候元夕理应跪下了,可是她既然是真的算计了,那么跪下又有什么用呢。

“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待在前院吧。”

当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过这一点,西式点心,或许一开始是元夕独会的,可是太子居然还把奉茶的差事给了她。若非去年元夕一团孩气,被晒黑的皮肤还没白回来,太子爷是万万看不中她的,不然去年她就不知道被穿了多少小鞋。

别的不说,就说流苏,时常冷言冷语地刺她,估计都快怀疑她给太子下了什么药了。

可要说是为什么,元夕竟不知从何说起。

“奴婢惶恐……”未免因为她的拖沓而加重太子的不忿,主要是当她说完“惶恐”二字后,空气似乎都凉了三分。

目光如刀,周遭如刺,寸寸凌迟得她骨肉/欲裂。

好罢,比起一些小说里把穿越者关押起来严刑拷打,太子已经人性化很多了。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胤礽眉宇松动:“你出身何家?何方人士?”

他之前就不曾掩饰过对元夕的监视,这女写字粗陋,应该是没怎么读书写字的,但是从她仅有的几句言谈举止和周身气质来看,也应是出身书香门第。在她写给瓜尔佳敏泰的书信中,用语像是识得几个大字的普通人,却又不乏引经据典,处处都充斥着矛盾。

他实在是疑惑,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的女子。

书香门第?商贾之家?可无论哪家也不会培养女子读书却不练字、懂礼却又长于厨道。

处处都充斥着复杂的谜团。

她明明畏死往生,却又能在第一次端上雪梨白茶时和他四目相对,那一刻似乎又一副悍不畏死之态,莫名的,他想到的是冒死进谏的言官,二者相似之处是那股文人的高傲,宁折不弯。

元夕闻言,确实心底稍微放松,果然,尽管太子是重生的,可是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所能联想的也是重生,而想象不到后世穿越。

她不想骗人,却能避而不谈。

元夕想尽量用平等的态度和胤礽说话:“奴——我长于广东,见惯海事,所见民风开放,不同于京城。”

“见惯海事?”胤礽冷笑,富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穷人家确实会让女子出门做事,可既然是穷人家,又哪儿来的余钱送女子读书,所以哪儿来的见惯海事。

“罢了,孤不强迫你说,只一点,太子府不养闲人。”

太子伸手触及书桌上的茶盏,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轻轻敲击瓷器的声音仿佛在敲响元夕命运的丧钟。

言外之意,元夕若不能表明她的用处,就别想待在茶水房那么舒服的地方了。

殊不知,元夕反而更松了口气,有用总好过被直接放弃吧,要是她与太子同位而处,明知对方有异,在无法被掌控的情况下,恐怕也会用手段让对方口吐真言吧。

“我知一粮种,可亩产千斤。”

唉,传说中清穿必出现的红薯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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