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和渭水书院的大门前，都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写着考试的规则。其中就有一条，一旦发现作弊，将立刻赶出考场，而且渭水书院会将作弊人宣告天下，渭水书院永不招录。
也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也许是渭水书院早就告知，每个考场都会有六个人监考，这让前来考试的书生还真没有携带小抄的。
或者是夹带的隐秘，反正没有搜查出来。这让崔浩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渭水书院打响的第一枪，他真的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一旦作弊的事情发生，便会成为五姓七宗向寒门泼脏水的由头。他们会引导舆论，抨击寒门是一些品性卑劣的人。唯有他们世家才品性高尚。
正所谓一颗老鼠屎败坏了一锅汤。
这对寒门的打击是巨大的，对渭水书院也有着很大的影响。
在这时代，读书人的品性很重要。
此时，每个参加考试的读书人，脸上都有着期待，紧张，兴奋，还有新鲜感，自从得知渭水书院招生以来，没日没夜的温书，终于到了见真章的这一天。
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一千多名考生全部进入考场落座。
他们的面前放着一个个密封的纸袋，里面封着这次考核的试卷，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在纸袋上，仿佛想要透过纸袋看到里面的试题，但在没有考官允许前，没人敢偷偷打开纸袋。
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心中的紧张情绪，有的考生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空间，很干净整洁，足够宽敞，不会有逼仄之感。有的闭目养神，尽量让自己保持良好的心态。
“张司宇，你可以的。”张司宇从箱笼中将笔墨纸砚取出，一边磨墨一边给自己打气。
“呼！哈！”王玄策伸了一个大懒腰。
毕竟是临时搭建的考场，相邻的空间有隔音，但并不多。
张司宇停下了转动的手腕，听到声音有些耳熟，起身来到边上，探出半个身子向一旁看去，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恩人！”
王玄策挑眉：“好巧！又是你！”
“没想到会和恩人分到一块，祝恩人考试顺利！”张司宇握拳道。
王玄策笑道：“多谢，你别叫我恩人了，叫我玄策便是，也祝你能得偿所愿，加入渭水书院。”
“嗯！谢谢玄策兄！”
这是张司宇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已经逝世的娘亲以外，为数不多对他释放善意的人。王玄策是他来长安第一个认识的人，萍水相逢却愿意借钱给他，他很珍惜这个朋友。还想和王玄策继续说些什么，便听到一声钟响。
“当……当……”
紧接着又是两声，考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司宇也闭上了嘴巴，回到座位上。
此时，各个考场里。走进了兵丁，穿着庄管的统一服装，每个考场站六个人，根本就是无死角监考。然后或是马周，或者秦书，或是姜孟彦等人，每个考场一个，开口道：
“各位考生请注意，桌上密封的纸袋中放着本次考核的试卷，试卷分为经义，策论，诗赋三大模块，答卷时间为三个时辰，期间不可以随意离开座位，如有需要，经考官允许，可在兵丁的陪同下离开。现在各位考生可以拆开纸袋，取出试卷。”
“哗啦啦……”
考场内响起一片撕拉的声音，然后便是纸张翻阅的声音。一种紧张的气氛弥漫考场。
皇宫太极殿。
被李世民引起了话头，而且朝臣也难得的心情轻松，一时之间竟然当朝议论了起来。
“听说要考三项，经义，诗赋和策论。”
“嗯，这倒是题中之义。读书人所学，最终体现之处，也不过这三项。”
“听说是糊名制。”
“对，考生会在考卷上填写自己的姓名籍贯等。等他们交卷之后，会被崔家庄那些叫作……叫作……”
“庄管！”
“对，就是庄管，这起的什么破名字。”
“也不算破啊，管理庄子的人，叫庄管嘛，就是直白了些！”
“别跑题，萧大人，你继续说。”
萧瑀揽须道：“然后让这些庄管将填写姓名籍贯的地方用纸张糊住。然后才送给中则他们批阅。等所有的卷子都批完，取出前五十，才会揭开糊名，然后张贴出去，说是叫什么放榜。”
“陛下！”房玄龄眸光闪动：“如果中则这次获得了成功，朝廷也可以效仿啊。”
李世民摆摆手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院，小打小闹，朝廷取才，非同小可，是否效仿，还要仔细斟酌。”
但是他的心中却响起当初和崔浩之间的交谈。那个时候，崔浩便道，如今的大唐并不适合科举。因为寒门的水平太差，有的寒门子弟这一辈子，也许只读过一本书，知识面太窄。这要是现在就科举，哪怕是糊名制，考上的恐怕也几乎全是世家子弟。
唯有等到朝堂普及书院，让寒门有书可读，那个时候才能够从寒门中选出人才。而且即便是那个时候，恐怕通过科举考出来的大半也是
世家子弟，但总能有一小部分寒门供朝堂选择。
但是想要看到那一天，按照中则所言，最少也要数年，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否则十数年，数十年也不一定。
心中有着心事，李世民便没有了方才的兴致。便挥袖散朝。
别人都走了，长孙无忌看出李世民有心事，仗着自己是李世民外戚，跟着李世民去了御书房。
“辅机，坐！”
两个人落座，有太监上茶。长孙无忌道：“陛下，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了心事？”
李世民摇头道：“朕突然想啊，就算中则这种考试的方法行得通，朝廷也可以效仿。但既然考了，而且还弄一个糊名，那就要公平。可一旦公平，就算我们取一百名，你觉得这一百名里面，会有一个寒门子弟吗？”
长孙无忌神色一变，他明白李世民为什么心情不好了。捻着胡子半晌，无奈道：
“或者会有一个吧？”
“好，就算有五个，但九十五个不还是世家子弟吗？朕倒不是排斥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的眼界和能力也是朕需要的。但是如果全是世家子弟，这大唐还是朕的大唐吗？
寒门无书可读，朕就是弄个考试，又有何用？”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陛下，这寒门子弟的学识如何，我们却是知之不深。但这次渭水书院的考核，应该是汇聚了大唐八成以上寒门子弟中的优秀者吧？”
李世民沉思点头，长孙无忌又道：“如此，等中则选出前五十，我们可以去看看这五十个人的卷子，便能够对寒门的学识有着一个基本认识。”
李世民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不错，辅机，你回府后，让冲儿去找中则，将朕的意思转告他。”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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