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云:“我日日来,日日如此,你信不信。”
妈妈:“爷要怎样?”
郝云:“我要你每月给我孝敬红利,按粉头数每人一两。”
妈妈起身,扶起歪倒的桌子,有些诧异,“若只为此,何不早讲,省了这许多周折。以爷这一身本领,应该拿这份银子,只是平阳城似爷这样的岂止一人,爷想吃这份利不难,只须一个人点头同意。”
郝云冷笑道:“说,谁?”
妈妈:“刑捕司指挥杨爷。”
说完,也冷笑着看郝云,“若你明晚还来,怕是出不得这个门。还有这一屋的狼籍,爷也得多赔些。”
郝云大眼珠骨碌了几下,“他收你多少,我只收一半,以后不必理他。”
眼前的黑铁塔居然要与杨爷争,妈妈表情变得古怪,“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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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无妨,只问你愿给多少”,郝云是想继续探探杨伯雄究竟敛了多少。
妈妈苦笑道:“爷倒是固执,你把自己亮明了,我才能靠,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郝云叹口气起身,“不说算了,或许过几日我还来。”
绣袋拿出一锭二两、一锭一两的小元宝放桌上,“这一夜的酒菜,另给方才的几位兄弟买壶酒赔礼,这一两赔你的瓷器”,说着起身往外走。
妈妈愣在那里,看着郝云走到茶院门口,喊:“大哥留步,请到屋里说。”
将郝云引到自己屋,“我看大哥是靠得住的人,索性说了吧。我们院拜杨爷当靠山,一个粉头每月收二两。看是进了几锭银子,除却人马损耗,交完了杨爷,我与花姐们几乎剩不下。想关了这茶院别谋生路,可奴一个弱女子又能干什么。若爷能管了,每月一两,奴自是愿意,但却是大哥与杨爷之间的长短,眼前与大哥所说,勿与杨爷知道了。”妈妈说着居然掉下泪来。
郝云:“我自有办法让他退出。今日我与你所讲也勿泄露,否则你依旧每个粉头二两交着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已是天蒙蒙亮,略眯了一会儿,便起来到衙门。
杨伯雄几天前出门,魏主事说他是到霍州去督案,还有可能到灵石一回,时日大约长些。所以刑捕司日常事体,便由郝云来主持。
点完卯,分派完手下差事,郝云想去报邓知府昨夜探到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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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待多探几家,看还有无其他从娼门夺利之人。
郝云认定,杨伯雄丢官是轻的,也无须顾虑了,既然他不在平阳城,自己便放开了查。
换了公服,自东外城选了一家。
这回进去,直接大大咧咧让院里掌事的来讲话,对方一看是位威风的官爷,赶紧把人找来。
这个娼门的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小眼儿滴溜乱转,上下打量着郝云。
郝云道:“在下刑捕司副指挥郝云,受指挥杨爷之托前来传信”,说着将腰牌放桌上。
男子拿起看了看,双手捧还,脸上挤出笑,“官爷请讲。”
郝云道:“杨爷外出督办重案,走得时日久,特地托我前来相告。这月起,每个粉头增收五钱红利,若下月他还未回,可先交于我。”
男子苦笑道:“官爷,杨爷便是亲自来,在下也是如此讲,当下小院儿也就勉强能支应下去,若再加,怕是要关门了。”
郝云道:“我也是受杨爷之托传话,若有不合之处,待你亲与杨爷讲。兄弟以为当交多少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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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立马连连作揖,“官爷既是杨爷的人,万望代小人在杨爷面前说个情,每月按一两收,我们这些卖肉的、跑腿的能剩个饭食。”
郝云:“我自是做不了主,有机会把兄弟的话传一下。”说完起身出来。
走了几十步,见一个小门楼上,挑了只旧得发白的粉灯笼。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见郝云先吓了一跳,上前搭讪,问要年轻些的、还是岁数稍大些的,年轻的二钱银子,岁数大的一钱银子。
郝云道:“我来代杨爷收红利。”
中年男人道:“爷啊,这个月生意没起色,勉强吃个饭,宽限几日吧,再说还没到杨爷收红利的期限。”
郝云道:“杨爷只说来收,没定时日,也没说数目,你有多少先给多少?”
中年男子哭丧着脸,“每月二两确是太多了,我老婆人老珠黄,小女也置办不起好妆扮,一、两天都接不了一个客,求杨爷降些。”
郝云自这家出来,心里已是气愤,杨伯雄真是什么银子都赚。他本不想再转了,杨伯雄的作为让他憎恶。
又怕万一还掺杂着其他人,误了邓知府的事,就又探了几家,结果全是杨伯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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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云没敢耽搁,报了邓知府。
邓兆恒沉吟着,“当年东外城课银案我就觉得此人身上有些蹊跷,一直没顾上往下查,拖到现今,他这是要遮我平阳半边天啊。”
郝云道:“连夫妻、女儿店都不放过,真是贪婪无厌。”
邓兆恒:“杨伯雄眼下做什么?”
郝云:“魏主事讲,往霍州那边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因此属下才敢大胆去查。”
邓知府一挥手,“夜长梦多,坐实了便拿人。”
郝云:“当下就怕他得到了风声,刻意躲出去。”
邓兆恒:“魏主事那里暂不要报,视情形再说。你也不要再查了,暗中备好人马,待杨伯雄一回就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