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甚至不敢问她知道些什么。
有时候，知道真相比不知道真相更可怕。
他宁愿相信阳阳坠楼只是一个意外。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里没有拉灯，黢黑的夜色浓如泼墨，他在这浓墨中感觉到从来没有的孤寒。
自从警察走后，阳台上的窗户一直都没有关，夜晚风大，刺骨的寒风从窗户吹进来，刀子一样割在他脸上。
他用双手紧紧抱住头，阳阳面庞却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小时候笑着喊爸爸的，举着小手撒娇让爸爸抱抱的，哭泣的，欣喜的，娇嗔的，乖巧的......最后的最后逐渐汇聚成一张染着鲜血苍白的毫无生气的小脸定格在他脑海中。
不行，他慌乱地站起来，拿过沙发靠背上的外衣，他要去看阳阳，他要在她身边，告诉她，爸爸是爱她的，爸爸对不起他。
他使劲的吸着鼻子，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冬夜凌晨的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他没有开车，也没有穿外衣，就这样抱着外衣一路往医院跑。有湿湿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伸手一擦，冻得冰冷麻木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温热的气息。
这样跑了不知有多久，终于进了医院。
阳阳在重症监护室，他不用问路，对直跑上了楼。
夜太深了，icu外面静悄悄的，有不多的人分散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看到他，那些面容疲惫的脸庞转过来，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是啊，在这里守着的都是经历着亲人生死折磨的人，有谁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悲欢。
他低着头，用手撑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等剧烈运动后最初的眩晕过去，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双穿着皮鞋纤巧的脚站在自己面前。
“你来干什么？”原本清脆的女声带着沙哑和冷漠，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双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眼睛。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扯不开一个微小的弧度。“我想看看阳阳......”
“阳阳不想见你，如果我是你，我会知趣的离她远点。”冰冷的声音锐利而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上，“你有什么脸来看她，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躺在那里面生死未卜。”于海燕愤怒地伸手朝身后的重症监护室一指，“你现在假惺惺的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死？”
最后一句话带无边的悲愤，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仿佛一夜之间，这张脸便褪去了颜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原本红润的唇干燥起皮，甚至连头发，都失去了莹润的光泽，唯独一双眼睛，却锐利冰冷。
“海燕......我是阳阳的爸爸，发生这个意外，我也.....我和你一样难受。”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喉头一更，用手掌抚住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意外？你真的以为是意外？”于海燕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凉意，“我从小就告诉阳阳，不要到阳台玩耍，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在阳台玩的习惯，更何况是还是站在阳台的椅子上。为什么好巧不巧，阳台的窗户会大大的开着？为什么马明丽要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未经过我允许就把阳阳接走？这是个意外，你继续骗鬼去吧，刘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