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脑海里面不由得浮现了那个整日笑呵呵的老头，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在一场祸乱中死去，依旧照常出诊的小老头。
那时年纪小，他也恨过他爷爷。
凭什么儿子，儿媳都死了，你还能和没事人一样出诊，你心里就不难过吗？
为了这事，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过他爷爷。
在他的心底，他爷爷就是冷血无情的人。
可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爷爷晚上一个人抱着他爸爸妈妈的照片哭的时候，他才明白。
医者有的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为了自己的孩子就此消沉下去，那那些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他的人怎么办？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家庭和他们家一样支离破碎吗？
也是那一晚之后。
他对于他爷爷逼着他学医再也不排斥。
小老头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现在在周天生的身上他似乎也看到了一样的精神。
但想让他坐诊？
还是算了吧。
厌倦了。
也怕了。
他不是一个圣人，做不到他爷爷那样，
这是陈河对于自己心里的定义。
前世他也带过一些学生，把自己的经验传授了出去，让他陈家的医术在另一个时空开枝散叶。
他对于他爷爷也算是有交代了。
但是这一世，他想为自己活着。
“老先生，坐诊之事，要不就算了吧，对于生离死别，我也有些倦怠了。”
陈河心底长叹一声，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看着陈河脸上的厌倦，周天生愕然，错愕的看着陈河：“先生如此年轻，又有如此医术在身何至于产生这样的想法？”
周天生错愕的看着陈河。
但是他又不敢以所谓的道义挟持陈河。
他这一生被道义裹挟过得已经够累了，也不想别人再看着一个年轻人和他一样，被所谓的道义压得喘不过气了。
陈河看着周天生没有说话。
他周天生有一颗纯粹的医者之心，也经常下乡义诊，自己贴钱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人买药材治病。
和很多陈河前世认识的那些老中医一样，有着崇高的医德。
他陈河也有。
但累了。
也怕了。
经历过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之后，有些人会麻木，而有些人却会陷入自责的怪圈。
很不巧。
他就是后者。
所以这一世，他不想再那样了。
“老夫似乎明白了。”
“谢谢。”
许久之后，周天生恍然看着陈河脸上的落寞，怅然一笑，拎起随身的医箱，身形佝偻的向着小院外走去。
苍老的身影充斥着一股萧瑟，那是一种失去所有信念的萧瑟。
他明白了陈河的难处，也明白陈河拒绝的原因，所以他也不想勉强陈河。
或许这德济堂本就该消磨在历史的岁月中吧。
周天生提着药箱，身形佝偻的向着院门外走去。
看着周天生佝偻的身形，周身上下流露出的萧瑟。
陈河神色复杂。
但终究没有说话。
走到院门口，周天生脚步顿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陈河，脸上带着羞愧道：“先生若是不愿意去，治疗小姐的药方可否准许老夫厚颜使用，老夫愿意花重金购买。”
“买？”
陈河闻言一怔，脑袋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