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做什么都是徒劳,挨打是免不了了。
站定脚步,心神外放五尺,李余年进入了挨打模式。
一拳刚感应到,已经砸在腹部,五内翻涌,一口血被强行咽回。
右脚后撤一步,脚后跟抵住墙脚。
又一拳突破五尺范围,直奔头部而来。
下意识俯身躲避,却迎头撞上从下方而来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脑门上,被预判了!
李余年身子后仰,后脑勺重重砸在墙壁上。鼻血坍塌,眼前一片惨白!体内的炙流直冲脑门,保住一丝清明,险些晕厥过去。
脚后跟用力,扳回身形,右拳刺出,崩拳!
擦着白敬唐攻来的左拳而去。
换一拳?
白敬唐抬脚前压半步,左拳旋转半圈,加速发力,正中侧脸。
李余年的右拳只慢了一丝,赌得有点大!身子被头带着,歪到了一边。
“完了!”
李余年彻底放弃了反击的念头,紧紧护住胸口与头部。
嘭嘭声响起,白敬唐的拳脚更重了!
本以为金刚境以后,有机会还给他一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铁骨境有铁骨境的打法,金刚境有金刚境的打法,白敬唐一直留着力。
不多时,墙壁地面染满了鲜血。
李余年的身体时不时地撞击到墙壁上。
“咚咚!”的撞击声回荡在钦天监阁楼里。
弟子们停下手头的活,看着震动的墙体,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周珏眉头微皱,掐起指诀,又引了一个黑球。
心念起,催动着黑球飘下楼。
黑球落到八层,自行融入白色的薄膜,如网状铺开,在白色薄膜铺上一层黑色的网格。
白敬唐见状,便不再收着力了。一连几个重拳砸下,如同擂鼓!
骨裂声响起!
李余年的倔劲上来,一个头锤,迎着白敬唐的拳头砸了上去。在白敬唐迟疑的瞬间,一拳胡乱的挥了出去!
白敬唐仓促间架起手臂,挡住了这乱挥的一拳,一股蛮力袭来,竟被砸退一步。
顿时,心头火起!
反手把李余年的手臂夹在腋下,一连三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李余年侧脸上。
强弩之末的李余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白敬唐收了拳,甩着手,嘴巴嘟囔着什么,向一旁的周宜走去。
周宜坐在房间的远角,眼神处于呆滞状态,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白敬唐索性在她的身旁坐下。
好半晌,周宜反应过来,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李余年,泪如雨下。
“他死不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看清我们是怎么出拳的了吗?”
周宜点头,紧接着又摇头。连滚带爬地来到李余年身边,一把挽起李余年的脑袋,嚎啕大哭!
周珏来到白敬唐身边。
“怎么样?”
“李余年?还行,很扎实!”
“另一个呢?”
“好胚子,急不得,得她自己愿意。”
周珏沉默。
“这楼总共几层?”
“九层,这里是八层,上去穿过书房便是露台。”
白敬唐起身,往外走去。
周珏走向嚎啕大哭的妹妹,俯下身子,摸向她的头。
白敬唐站立在钦天监九层的露台边缘,远眺着盛世长安。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京城更加雄伟了,曾经,在那个属于他的时代,这里也是京城。
白敬唐下手太狠,李余年体内的生机几乎被打得断绝,仅剩一口游丝残喘。醒来时,正坐在一个木桶里,水温炙热,药味冲鼻,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刚想试着活动一下手脚,钻心的疼痛使李余年放弃了这个想法。
四下望去,一名白衣童子正坐在灶台边掌着火候,瞧着眼熟,正是当日引路的童子。
“这位小师兄,我可以出来了吗?”李余年开口问道。
“且等着呢,周师兄吩咐了,等药汤酸臭了方可出来。”白衣童子答道。
无奈!
李余年沉下心神,往日总是无比亢奋的炙流,现在竟病怏怏的毫无活力。
在念力加持下才能勉强运转起来,李余年忍痛运转周身一次,炙流所过之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同时,一丝丝清凉从药水中透出,从全身的毛孔钻入体内,随着炙流一起运行到经脉。
不多时,炙流慢慢悠悠地自行运转起来。
李余年渐渐入定。
周宜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帷帐,双眼还没退去红肿。
眼神涣散,显然又在发呆。
今日再见李余年,居然眼见他被人打得不省人事。听白敬唐的意思,在别处,看不到的地方,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很难想象,李余年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可恶的是,他们二人的脚步,身法,拳路,竟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自动演练着,挥之不去。
想到动情处,自己仿佛也上了场,出招拆招,身影穿梭翻飞。
渐渐地,周宜闭上了眼睛,浅浅地睡去。
李余年再次醒来,是被人用冰水浇醒的。
白衣童子捏着鼻子,用水瓢指了指旁边一个清水木桶便跑了出去。
李余年低头一看,木桶中的药水竟然变得乌黑,腥臭难闻!急忙起身跳到旁边的清水桶里,一阵清洗,尴尬至极!
仔细审视自己的身体,除了几处重伤还隐隐作痛,基本无碍。不知是否错觉,貌似白了一分?
宵禁的鼓声准时响起,各坊的城门缓缓关闭。
一袭白衣提着灯笼,出现在朱雀横街上。
月光皎洁,夜风清冷。
白衣贴着坊墙,行走在槐树下。槐树的叶子早已掉光,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杈。
月光下,树影斑驳似爪牙。
一路南行,途经兴道,开化两坊后,转入横街,缓缓向东市方向行去。
路过东市南门时,已近二更,坊内依旧热闹非凡。
东市内有商行二百二十行,所卖物品都是些拔尖的稀罕物,价值不菲,供应的都是周边的达官显贵。
市内酒肆,旅店无数,接待的也都是权贵富商,规格要比西市高级一些。
大遂朝廷禁止官员狎妓,于是他们便从青楼召名妓至府上或酒肆作陪。
坊门一关,回不得家,自然便是纵情玩乐到深夜,甚至天明。
喧闹程度有过之无不及的,便是仅一街之隔的平康坊。
平康坊南北一里,东西二里,中心十字街,开四门。
坊内多达官显贵宅府。
遂太师报国公周穆,国子祭酒韦毅,尚书侍郎朱遂安,刑部尚书王志,户部尚书崔泰等朝廷大员,皆居住在平康坊。
坊内还设有来自全国十余个地方州郡的驻京进奏院。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右相裴元忠的相府与青楼仅一街之隔。
平康坊北门东有三曲,南曲,中曲,北曲,是妓女聚居的地方。“黄鹂百转,琴艺一绝”的李妙儿,“身若无骨,舞姿冠绝”的锦团儿,“书画文章皆通的女校书”王双双等,皆是长安名妓,均居住在此三曲。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花指的可不是花园里的花,而是平康坊里花容月貌,才艺双绝的姑娘们。
白衣继续一路北上,沿着街道,把京城东北角的所有坊城绕了一遍。
路过永盛伯爵府所在的安兴坊时,于角落处熄了灯笼,翻墙而入。
伯爵府的大门上贴了封条,死气沉沉的。
此案交给大理寺侦办,皇帝震怒,限期三日,不知为何后来竟不了了之,没了追究。
白衣再翻一墙,进入了伯爵府。
院内漆黑一片,一路行去,地上偶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乌黑一片。
看痕迹,多数人死于卧房内,睡梦中,手法很熟悉。
临走时,后门旁的一面院墙引起了李余年的注意。
白墙上有两个圆形发散成雾状的血迹,中间实,四周虚。
李余年把耳朵贴在墙面上,平着往墙面看过去,发现几条划痕。如挥毫泼墨一般,简单几笔,尖锐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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