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你出宫照顾他，你却动了别的心思，你置朕于何地？”阖业硕步步逼近，眉心抽搐，既怒且悲，“其实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朕，对不对？你出宫就没想回来，对不对？”
“皇上，放了我们吧！我无路可走。”眼见官兵层层逼近，浣彤服了软。
阖业硕弓下身去，于羽伦耳边低语，声含商量之意，“朕许你官职，许你荣华，你放过朕的心上人，可好？”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待她好。”羽伦埋了眼，遮下数分厌恶，“我但求一死……”
“好。我也陪你，黄泉路上，你不孤单。”浣彤释然一笑，便是挡在了羽伦身前，拔下发间的细钗，举至颈前，“我们但求一死。求皇上成全了我和哥哥吧。”
“哥哥……呵——好生亲切的一声哥哥。”阖业硕低低念叨着，放下利剑，待他缓缓抬起头，眸间似有了淡淡笑意，“你跟朕回去，今天的事一笔勾销！他依旧写他的书，朕不拦着！”
阖业硕拔出剑，不知额间已是积了细密的汗珠，上前一步，却见浣彤颈前的细钗又近她一分，便是掩去眉间狰狞，满眼真切，“赫靖羽伦，只要你肯放手，朕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予她荣光。你舍得她死吗？”
浣彤紧紧攥了那钗子不肯松手，满眼泪光翻涌，目光卑微却也决绝。
阖业硕眉心一紧，搜地挥剑指向他二人，吼声凶煞却难掩颤抖，“别跟朕演话本戏文里的桥段！你若殉情，朕把今天在场为你卖命的人都宰了！婧云宫的奴才们也一个都别想活！都给你们陪葬！否则，传出去朕的妃子跟朕的大臣殉情了，朕的颜面何存？”
阖业硕全然不似那言情话本里的王侯将相，那般温柔多情地期待心上人回心转意。
“朕知道你从书里学了绝食、寻死、被劫……朕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学习呢？接下来是不是该叫羽伦假装劫持你了？”阖业硕颇为玩味地戳破这一切，忽而挥出剑鞘狠狠抽了羽伦手臂，剑身随之嗖地架在了羽伦的颈上，“书里是不是没有教你这一招。朕已经伤了他的胳膊。若不尽早救治，他恐怕就再无法写字了。一个史官不能拿笔，就真正是个废人了！你再不听话，朕只要手抖一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让我看看你的胳膊！”浣彤刷地落下泪来，阖业硕心头一紧，咬紧嘴唇——在朕面前关心如此他，那朕算什么？
“请娘娘回去……”羽伦推开她的手，“请皇上好生照顾娘娘。娘娘从未想离开，都是我的错。”
“你看清了吗？他不要你！他要朕许他的前程。你跟朕回去，朕会好好待你。”阖业硕缓缓上前，微微探出手去，满目期许，暗藏乞求。
“对。臣想活，想要功名利禄。请娘娘回宫。”羽伦忍着疼痛，额间渗出汗珠。
“我怎么能把所有的苦，都让你一个人扛？”浣彤颤抖着查看羽伦的伤势——只碰一下，羽伦便是疼得颤抖。
“怎么是他一个人？朕也退让了，留着他的官职爵禄，他爱写什么就随便写。你跟朕回去，保得他一条命。朕全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阖业硕眼含期许，伸出手去，只需她微微抬手，他便既往不咎了。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何苦为了我，委屈委屈求全？”浣彤心意已决，“不就是死吗？我不怕。”
“朕若是留不下你，便只有毁了你。”阖业硕嗖地收回手，忽而目光凌厉，凶狠异常，方才的温柔不舍已是全然不见，“你想好了。要么都活，要么都死。你想羽伦死吗？你想跟随你的人死吗？现在，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娘娘，来日方长，别伤及无辜。”翰琼见状，恐阖业硕真被激怒，后果便不堪设想，只得上前劝阻。
一干随从齐刷刷跪下，“娘娘，回去吧！”
“如此说来，好像我亏欠了你们所有人。”浣彤哽咽，满眼怨恨地盯着阖业硕，“明明是你逼我。”
“事已至此，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了。朕能做的，就是带你们回去。你不念及和朕的情谊，难道也不关心他们吗？”阖业硕见浣彤已是有所动摇，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夺下细钗，揽她入披风，“寻辆车带史官大人回去，好生照料。”
风雨平静得突然，阖业硕带她回宫，看着她喝下安神之药，却未做停留，“都过去了。睡一觉吧！朕还有事要忙，明天再来看你。反正，朕在，你也睡不安生。”
“婧妃为了你们才留下来，你们要好生服侍。”门外，阖业硕的叮嘱清晰无比。
这怎么是在叮嘱宫人？分明是说给我听！我若不在，他们便性命堪忧！
次日，阖业硕深夜亲赴婧云宫，未开灯，暗夜中与她亲近，任她如何疏离，仍是极尽温柔与宠爱。
一如从前，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