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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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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高亚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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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高亚篇

也许是因为那一年,大家的经历都太过于惨淡,所以在那一年最后的时间里,好消息开始一个接一个。

wJ学院的二招正式开始了。杨总拿出他新调整好的效果图给我看,我立马注意到立面较之前更挺拔,更锐利,看着也更为威武。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造价又要高不少。杨总有些得意的说,“我用了2周新调出来的,不错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担忧,就专心看图,然后我指着两栋楼之间的连廊,“这里跨度很大,结构上没问题吧。”

如果去年我看这张图,我肯定会夸好看之类,但是现在,我知道建筑不是一个专业的事,是5个专业配合完成的,像这一类夸张的造型,我第一想到结构能不能实现的问题。

杨程微微皱眉,“这里跨度是有一点大,大约52米,我昨天给马新看的时候,他也没提到这一块,不行到时候让结构想想办法,甲方也不缺钱,我认为问题不大。”

看杨总十分自信的样子,我也不好多说,但是我心里隐隐不安。

我偷偷打电话给薛大哥。

听了我的问题,他回答道,不行,跨度太大,混凝土结构不可能实现。

那有其他结构形式能实现吗?

薛大哥让我稍等一会。然后他回复说,钢结构也不行,国产钢肯定实现不了,不过外国有一种特制的钢材有可能实现,但是。。。

我明白了,就是很贵的意思。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杨总。终于我找了一个时间,敲开杨总的办公室,然后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杨总没想到还是那个问题。听完后,他反问我,你问的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可靠吗?

我点点头。

杨总还是不满意,又问这个人是做施工的还是设计。

设计。

是你学校的同学?学土木的?

不是同学,是在设计院做多年的结构设计师。

杨总听到这里笑了,表示混凝土是应该不行但是钢结构还是有可能的。

我心里猛然紧张了一下,因为薛大哥提醒过我,这种事让专业的人来提,你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

杨总果然不相信我。

我明白他的犹豫,首先这一版方案和之前中标的方案是一脉相承的。如果现在取消这个造型,相当于直接推翻了原方案,我们这一轮的技术分就会大打折扣,后果可想而知。这是自拆墙角,太愚蠢了。

另外就是专业壁垒,建筑总觉得造型是结构专业的问题,想想办法总能实现的,建筑负责想象,结构负责解决,没毛病。

我该说的都提醒了,现在我只希望甲方到时候能付得起那一笔进口钢材的钱。

我转身打算离开,杨总却突然说了句谢谢!

我停下了,我承认我很高兴,非常激动。

因为杨程已经答应,他会找几个结构的人帮忙给看看。

很快杨程告诉我,结构组给的意见是把跨度缩小一下,大约缩减10米,加上钢结构应该有可能。

他答应了。然后带我去效果图公司,说了修改意见。调整好效果图后,他认为还可以,就拿给我看,并没有很丑,我点点头。

他送我回家。他说这一次我帮了他一次大忙,打算要什么奖励。

奖励我没想过,我只是觉得我能帮助他解决一个实际的问题,我很满足。

我摇摇头,没什么想要的。

他很意外,鼓励我说出一个来,只要他能力范围内,尽量都满足。

我看的出他真的很高兴,心里也有一丝丝膨胀,就说道,要不你给我一道免死金牌吧,以后我犯了错,您不能直接判我死刑,要原谅我一次,听我解释。

他听完哈哈大笑,竟然爽快的答应了。

他说,你不会死,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

那当然。

我以为有了这道免死金牌,我就能给自己找到一些奔赴的意义,内心能多一些安全感。我希望自己留下,因为被需要,因为合适,因为我们价值观一致,因为我们是坦诚的朋友,无私的伙伴,所以我想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安安静静的做一名设计师,画画图,然后看着它变成一个实体,进而改变这个世界小小的一个角落,留下一个属于我个人的痕迹。

而不是因为人情上的祈求,价值上的权衡,道义上的束缚。

人与人,感情总是会变的。可我偏偏畏惧那种改变。我渴望的是,当我仰望你的时候,你永远都如星空那样明亮,给我智慧和力量。

当你对我笑时,我希望永远看不到你对着我失望的样子。

我担心,我只是你眼里没有特殊意义的一个。来往间,需要情商的加持,阳谋的拉扯。

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全力以赴。

赤诚的,坦率的,毫无保留的。

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所以请你对我不要变。不要像对别人那样。

我害怕被辜负,也害怕让你失望。

我知道杨程曾经很感激马新在他低潮时的孤勇加入,但是后来他也会抱怨马新种种小缺点,甚至怀疑他那时的加入,也是带着明确目的和算计的。

杨程也会对着实习生的方案,当面夸赞很不错,很认真,然后背后跟我抱怨怎么都要毕业了还画得那样幼稚,明明就三张平面图,非要排版排得有横有竖,旁边还要画几个不知所云的箭头。

我其实想告诉他,人无完人啊。我们虽然学习的设计,但是我们不是计算机,我们也有自己的爱好,也喜欢用最直接的经验处理问题。马新喜欢钻研计算机,喜欢搞点编程,说明他确实很聪明,肯动脑,这样的人遇到困难不会轻易退缩的,而且希望得到认同。只要多给他一些鼓励,会是解决问题的好手。

实习生们,第一次做项目,他们当然希望得到领导的肯定。那他们肯定会拿出自己认知里最正确最有效的方法来做啊。他们一直在学校跟老师学习做方案,所以现在他们拿出来的肯定是他们学校老师们最认可的形式,深色的背景底色,含蓄的案名,经典耐看的配色,手抄报式的设计说明,以及带着玄学色彩的圆点字符,这些都是很学院派的手法,当然和设计院简洁、明快的表现手法不一样啊。

其实这一切都情有可原。

或许杨程被我的话说服了。他不再抱怨,反而觉得自己应该反思一下看待问题的角度。大约从那以后,他开始把自己的一些疑惑讲给我听。我偶尔提供一些建议,有时会分析一下别人这样说的缘由,大多数就是安静的听听。

毕竟我们是乙方,是被请来解决问题的,是被管理的,是和对面的人本不平等的。

。。。。

第二次讲标,我状态好了很多。

前一晚,我单独研究了所有图纸,记下很多数据。那一栋楼的所有细节我尽可能都存储在脑海里。

负责基建的楚主任听完也对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其实我无论讲成什么样子,我们依然会是第一。因为评标委员们也不会承认自己上一次的结论有问题,需要全部推翻。

接下来评委们只提问了商务的部分,杨程出面作了解释,而我已经完成了所有使命。

晚上我们留下来和几个甲方一起吃完饭。

除了楚主任和他的助手外,还有几个清一色穿着绿色笔挺制服的年轻人。楚主任一改严肃,对我们笑得很灿烂,说小高不能喝酒,我叫了几个小伙子来,否则人太少,不热闹。

杨程看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的点点头。

来的路上,杨程就告诉我,今天估计是躲不过了,问我能不能喝酒。

我当时觉得如果这是中标的必要条件,那我肯定应该毫不犹豫的,虽然我从来没喝过。

我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现在就是要我表态的时候了。

我在一桌人的诧异目光下,倒了一杯啤酒。

我忘记了我说了什么,我太紧张了,连大脑都开始打结。

然后我笑着喝下。

并不太苦,也不辣。

一群人拍手叫好。

然后楚主任安排所有人和我一对一。

我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

我只记得,后来杨程说,楚主任是他们的领导。楚主任让他们喝,他们就得喝,这是命令。

原来如此。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其实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更分不清谁是谁。尽管他们自我介绍过。

只是楚主任没有叫停,他们就得继续陪我,然后我就得继续喝。

隔着灯光,我转头用余光看看杨程。

他微微向我摇头,目光指指一旁的楚主任。我明白了,我开始打乱秩序,向楚主任敬酒。

他是个福建人,个子不高,口音也带了很明显的南方口音,但是人很精明。

他笑着举起杯子,却问起方案的几个问题。什么A部分面积多少,房间多少个,外墙用多厚的保温材料。

我猛地清醒了,然后一一认真的答了。

不料楚主任却对那些穿制服的人说,你看你们这么多人,连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们都没陪好,不应该啊,不要给老子丢脸。

短暂的寂静后,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被拔高了。我慌了神,别说我已经喝了不少,就算我吐干净从头开始,我也不可能顶得住他们这么多人。

杨程赶紧拦住楚主任,表示他代表我感谢大家的好意,剩下的他来。

楚主任拦住他,你不是要开车嘛?

杨程摆摆手,车不要了,我们留一宿,订宾馆。

楚主任摆摆手,那怎么行,人家小高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跟你一个大男人开房。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我的脸猛然热了,再抬头时,我发现杨程拼命朝我摆头,我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让我躲出去。

我赶紧去了洗手间。

我洗了脸,然后胃里突然一阵痉挛,我急忙冲进隔间,努力吐了出来。

全是液体,眼泪也跟着流下。

我感到自己狼狈之极。

重新洗好脸,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脸,微肿的皮肤,觉得好陌生。

这时杨程突然走了进来,他叹了一口气,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

他说今天一定不会在这过夜,让我放心,还说受不了就找机会躲出来,吐出来也会好受一些。

我们重新回去。

现在酒桌上已经换了玩法,开始真心话大冒险。

我一脸懵,不太懂。

杨程靠近我说,解释了一下。

我大脑已经混沌,大概理解成了,就是努力不要说真话,然后还不能被人发现。

游戏开始。

第一轮,一个制服小哥输了,楚主任让他唱了一首歌。

曲毕,众人一起鼓掌。制服小哥留下下一轮的问题,是关于一个什么军事条例的,谁输了要回答。

自然最后输的人不可能是我。

楚主任明显对这个问题很不满意,对旁边的人附耳几句。

接着下一轮要求已婚人士回避,但是问题我没听清楚。

第三轮开始,我发现只有楚主任和杨程没参与。

楚主任笑着看我和他的人继续,杨程则和他一旁单独举杯。

我运气很好,那一轮我一直赢。直到那个小哥说,请高工说出这里的人谁最帅。

我?我连你们长什么样都分不清。

可是楚主任却为这个问题叫好,众人自然立即附和。

我自然说楚主任最帅,楚主任摇摇头,我一个老头子了帅什么呀,他指指周围一圈的制服兵们说,他们都是单身,年轻小伙子,多精神啊,小高你应该多看看他们。

杨程和我同时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有点明白了楚主任这一局的意思。

杨程忙打岔,说楚主任怎么知道我们高工没有男朋友,万一不是呢?

楚主任却笑的坚定,自己这双眼看人看了二十多年了,什么情况不用问,心里清楚的很。

好吧,我就是有男朋友,今天也只能是没有了。

我头也没抬,随手指了一个。

周围自然一片嘘声。

紧接着,上一轮的胜利者,宣布了问题,如果高工选结婚对象,会考虑我们军人嘛?

杨程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当即变了脸色。楚主任碰碰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明白了,原来游戏,都是针对我一个人的。

我喝了一口水,然后抬头反问,我敢选,你们敢应吗?

周围立马沸腾了。楚主任也笑吟吟地看着他地兄弟示意安静,然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杨程想替我说什么,再次被楚主任拦下。

我握紧自己的拳头,缓缓站起来,把我的手机丢到桌子中间,说,现在我提一个更好玩的,大家都把手机拿出来,摆到前面,然后倒数三分钟,想娶我的,手机留下,不想的,手机拿走。当然我也有权力选择不嫁,我拿走手机代表我认输,自罚三杯。然后我又把杨程的手机放到中间,杨总是我领导,他也可以选择不同意,这个游戏到此结束。

杨程脸色很不好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认为我有些不自量力,当即想要拿回他的手机。楚主任拦住他,年轻人玩一会怕什么,我的人又不是土匪。

所有人都很兴奋,桌子上很快围了一大圈手机。

倒数开始。

终于安静下来了。

我头疼的厉害,再喝下去我肯定撑不住了,所以我必须尽快退出这场敌我悬殊的拉锯战。

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静静的喝着茶,忍住周围不同角度目光的打量。果然有人开始不自在了。

很快有人拿回手机,还小声解释道,自己真的在老家定亲了。

楚主任瞪瞪眼,骂道,还有谁不是单身的,快别丢人了,都拿回来。

这明显给犹豫的人找台阶呢,不少人趁机拿回来了手机。

桌子上的手机少了一大半。

时间才过去三十秒。

然后又有人陆续拿走了手机。

我笑笑。不就是比勇气吗?谁不会呢。

现在还有五六个手机。

这就是比心理了。

我扫了一眼那几个还没拿走手机的,我咬咬牙,掏出身份证,放到手机旁边,道明天周五,民政局上班,应该来得及。

果然又吓走几个。

可是却没全部吓走

竟然就剩一个了。我看看时间还剩三十多秒。周围也一阵起哄声。

我瞪着眼看看那个脸皮厚的,心里想骂人,嘴上却笑笑,“我一个月挣5千,你挣多少,买房了麽?”

我不记得那个人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说完,又引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吹起口哨。

碰到硬茬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想不出来更好的词劝退这一位,我紧张地开始冒汗,只好暗暗向杨程求救。

他却一直板着脸,冷冷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有些慌了,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到嘴里才发觉是酒。

可是不能就这样认输呀,我硬着头皮,握着拳头,站起身继续道,“我叫高亚,山东济宁人,87年出生,属兔,身高,体重51,天秤座,o型血,本科学历,大学读的设计,喜欢吃川菜,最爱看阿米尔汗的电影,运动菜鸟,不会做饭,不喜欢做家务,余生请多加指教。。。。”

终于最后一个手机在这时被拿走了。我看看时间,还好还好。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周围所有人都一片欢腾。

我只想躲出去。

起身前,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有一个妹妹,也87年的,和你一般大的年纪。”

我对他以及他妹妹都没兴趣,我背过他的目光,边走边心不在焉地打断,“她走丢了?”

“她。。。。,”

“真遗憾。”我虽然古道热肠,可眼下我只想去厕所静一静。他的那一句,我根本没听清。

其实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杨程,他为什么不拦住我呢?

我为什么要嫁人呢?

为什么要相亲啊!

等我再次回来,气氛轻松了不少。楚书记甚至又加了菜和主食,还劝我吃点饭。

看看时间也快散场了,我也不客气,使劲塞了几口饭菜。胃里终于不空了。

临走前,我们向一众人告别。

待我们转弯,没有人看的见的时候,杨程突然靠近我,叹息道,“你怎么这么傻。”

是啊,我也觉得。可是我们拿到合同了,不是吗?

一路上我又吐了几次,把肚里所有都吐的干干净净。

终于到了NK大学,我下了车。

其实我应该醉了。走过无数遍的水泥路,我却走的弯弯曲曲,磕磕绊绊,可是没关系,我心里高兴啊,一直忍不住傻笑,连路边闲聊的大妈们都盯着我一路打量,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痛快的高兴。偌大的校园,偌大的天下,谁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啊,因为,因为。。。

算了我谁也不告诉。

那是一个秘密。

我看上天上的月亮。只有它会懂吧。

因为我想成就他。一个出身农村,父母不详,没有背景,智商一般,情商约无,技术很菜,创新有限、长相普通、能力平凡、又自卑自大的我,偏偏想去成就一个人!

无论前方刀山火海,满地荆棘,明沟暗礁,粉身碎骨,我都无怨无悔!

请你记住,这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这不是假话!而是我当时和以后没有机会说出来的真心话!

我笑着回到宿舍,关上门却哭出了声!

那就是一道枷锁,我自愿披在身上,然后幻想自己变成了一个勇士,可以一往无前。

刚开始,我只是心态上变了,更加积极,主动地工作,严格要求自己。

然后就是在每一个场合想要维护他,保护他。

马新偶尔会暗暗提醒我说,我比他看起来就像是很早之前那个义无反顾地追随他的兄弟。

我笑笑,我明白他的意思,也很感激他的提醒,但是我不打算改变。

因为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自己生命里的光和精神里的信念。

别人怎么看,我可以不在意的。

后来,杨程也劝我对自己不必太过严苛。我只是在实习,是允许犯错的,只要改正就好。

我点点头,却没有听进去。

我慢慢对自己和别人都变得挑剔。

敷衍在我眼里等同犯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想,但是我当时确实那样做。

我经常一个人加班道很晚,回家房子里,闭上眼,脑子里依然是工作的事。所有的细节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反复过滤、分析,连做梦都是在改错。

我终于感到疲惫不堪,但是我坚信这是对我能力和意志提升的必需的一个过程。

挺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用力过猛了。

因为有了这个目标,我变了。变得更加忘我,只要项目有需要,我可以红的啤的一起喝,也可以连夜查资料什么阴宅、阳宅、葬经,我大约被一种自我赋予的使命支配了所有,也透支了自己的理智。

我撒谎欺骗了薛大哥,说自己想考研,考天大的建筑专业。他沉默了半天,刚想劝我,我哭着求他,不要劝我,我已经想好了,不打算改了。

其实我是为了毕业前能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同学们开始找工作,我没动静,我只想回到那个城市,留在那个城市,挣够养活自己的就可以,不可能换的。

房子被房东收回了,我就去附近的网吧过夜。

天一亮我回到单位就开始画图,却不想找找房子的事。因为我不舍得浪费时间。

甚至因为交不起宾馆的房费,我甚至拦住NK大学的学生,祈求他们收留。

我运气也很好,竟然也真被他们女生研究生宿舍收留过一晚。

她们见我这样落魄,就一直问我的缘由,我告诉他们我正在找工作,只是还没稳定下来而已。困难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我只觉的自己很勇敢,很孤勇,却没有听出她们对我的怜悯。

我的确没钱了。因为薛大哥告诉我,既然你决定好了,就要想好怎么养活自己。受不了了,就回去。他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我理解他,也觉得应该。

但我怎么会回去呢。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完,没做好。

3月份,杨程带我去行政楼,在那里,我听到了很多规范上编修一栏里的很多名字。我很惶恐,连自我介绍都说的磕磕巴巴,杨程干脆替我说了。

那间房子里还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年轻的面孔,我才知道这场见面的意义。

那些都是各所想要培养的新人,由各所长带出来给院里见一面的。

那些大师们听完介绍后对我和蔼的点点头。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株资质平平的仙草,突然得到上仙的点拨,瞬间灵力大涨。

接下来杨程告诉我,后天就是院里主持的新人考试。他给我报的规划,因为规划的试卷最简单,我应该问题不大。还让我这两天好好休息,准备好后天的考试。

我没觉得自己需要准备什么。不过全力以赴罢了。

我依旧每天画着手里一个叫下营镇的方案,计算指标,思索方案的优缺点。

考试过后,我觉得自己问题不大。杨程特意告诉我说,批试卷的是他的老伙计,晚上就能知道结果。

我继续看案例,调方案,核对指标。

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

为什么我这个下营镇的指标和院里考试的大题指标如此相象。

几个重要数据在脑海里闪过,我心口如被针扎过,连呼吸都不能。

我竟然犯了那么低级可笑的错误。

那一晚我连晚饭都没吃,难过到不能自抑。

直到很晚很晚,杨程找到我,说带我去吃饭,走吧。

他点了一些清淡的粥,劝我爱惜自己。我勉强咽下,却味同嚼蜡。

他大约已经知道结果了,只是不想打击我。

终于委屈的眼泪汹涌的流下来,流进碗里。我努力遮掩,不被他发现我的不堪。

他看出我的意难平,安慰我说,其实事情不是没有转机,下礼拜,宝d的产业园区就要开始,那是市政府主导的大项目,你回去认真准备,有拿不准的就来问我,不要慌。

我悄悄擦干净眼泪,点点头。

我推迟了返校的时间,错过了毕业典礼,我全身心准备那个项目。直到指标被核算了一遍又一遍,讲解词被我改了一稿又一稿,我甚至把市局可能想到的问题都提前预演了一次又一次。

杨程听后,鼓励我说,很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真遇到回答不了的,也不要紧张,他来回答就是。

我终于安心了。

那一次诺大的市局会议室,座无虚席,很多区县的领导都坐不下,只好暂时安排在会议室外,按照汇报顺序交替入场。

规划局的尹海林尹局长也亲自到场了。

轮到我了。

我按照预演顺利完成了方案讲解。

短暂的安静后,市局的负责人提出一个问题。会议室有些吵,我离得远,根本没有听清。主持人立即要求在场的人保持安静。因为主持人也没有听清,一时无法帮我重复问题,市局的那位领导只好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问题。

“请问,你说的c9是什么用地?哪种规划用途?”

“c9,。。。。就是c9啊,小黄本上的。”我不明白我按照市局技术参数标准做的图例和总图,他为什么看不明白呢?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位负责人明显对我的回答不满意,警告般看了我一眼,“以后回答问题要使用标准术语,引用技术规范要说规范全称,不明白吗?”

会议室随即一阵哄笑。几个站在角落里的“通讯员”立即走出会议室,对等待在外面的汇报单位传达刚才市局的汇报要求。

我心里立马慌张了,是什么来着,我竟然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知道是宿舍用地,但是标准术语是四个字,具体是什么,我竟然怎么也不记得了。

这时杨程站了起来,刚才提问的领导直接严厉地驳斥道,“这个问题请汇报人回答。不清楚自己的方案,怎么能站在这里做汇报。”

杨程只好又坐下。

我终于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回答道,“c9就是商业配套宿舍用地。”

会议室立马又一阵哄笑。

很快一个人悄悄过去,对那位负责人低声解释,“黄局,c9是咱们新出地管理规定里,商业金融业公寓用地。今年号刚实施的。”

那位负责人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其实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水平,也不必要纠结。规范是市局下发的,标准也是规范定好的,我也是按照标准绘制的,没什么值得讨论的。只是我失败或者惨烈的应答,让大家彼此都不舒服。

那位负责人终于又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项目的起步区多大。”

“平方千米。”

“多少?大点声音回答。”那位领导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我大声,重复了一次。

话音刚落,那位领导重重丢下手里的激光笔,“现在咱们各家设计单位汇报都用平方千米这种面积单位了是吗?是标准里的面积单位标准术语吗?说平方公里不行还是怕大家听不懂。”那位黄局大约真气到了,指着我道“你哪个单位的?以后不要汇报了,你说的我听不懂,换会说话的来。还有告诉后面的单位,一律让负责人汇报,别安排没毕业的小孩瞎糊弄,这是做工作嘛?简直浪费大家的时间。”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我耳朵里大约只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时杨程站起来,先向那位领导道了歉,然后解释说,因为自己嗓子哑了,无法胜任,才临时安排设计人汇报的,接着他又把项目几个重点内容通讲了一遍,最后又替我解释道,设计人因为在国外交流过一段时间,所以在术语使用上不太规范,千米,英文里是千米就是1公里,所以平方千米也算是国际通用面积单位。这里请黄局放心,以后他做好方案的同时也一定把方案讲解好,分析好,也为我市产业兴区产业强区战略服好务,做出贡献。。。

黄局终于脸色转霁,点评道,“方案我没其他问题了,刚才就说的很好嘛,以后你来汇报。”又问你是哪个单位的。主持人低声替杨程回答了,建院的。黄局点点头,怪不得,也算熟人了,以后注意。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会议室的,只知道很多很多人打量我,甚至窃窃私语。

宝d区的规划局孙敏走过来,轻轻安慰我,同行的蔡副局也鼓励说,没事,晚上我和李局一起找黄局解释一下,我们园区建区最早,也是这些园区里最成熟的,咱们方案也没问题,放心吧。你还年轻,孙敏也没少挨李局的骂,过去就过去了。

我假装笑了一下,但是我知道我肯定笑得很难看。

我是乙方,差点搞砸了他们忙了快一年的大项目,反过来人家还安慰我。我感激他们,但是不能原谅自己。

杨程会后直接去了李局那里,我知道他大约是道歉去了。因为大概率李局是要发脾气的。

杨程很晚才回来。我的眼睛应该已经哭肿了,不敢抬头。他叫我出去吃饭,我吃不下,就拒绝了。

他突然提高了声调,想不吃就不吃啊,还当我是个领导吗。难道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了,你都要工作了,能不能不再像个孩子一样,让人都哄你。

这应该是第一次他这样对我说话,我忍住眼泪,跟他出去。

我们去了离单位最近的一家小饭馆,还是湖南菜。

很辣。

他大约心情也不好,看我不动,就专心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叹气。

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只好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也不用了,他气呼呼的吃着清蒸甲鱼,你的免死金牌被我这次扣完了。

我点点头,应该的。

吃完饭,他让我直接回家好好睡一觉,他则又返回了单位。

我也点点头。只是那一路,我对着夜色,流着泪,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平方公里,平方公里。。。

一直到遍,我终于到家了。

我进了门,灯也没有开,终于放声大哭。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无能,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却得到那样一个结果。

以后会是什么我根本不敢想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拨了出去。是李密的。

终于接通了,却没有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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