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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园80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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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章 荔园风暴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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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沿海,每年夏秋的台风就像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串门一般寻常,成为一种惯例。有时候速来速往,在门口打声招呼就走。有时候一连两三个接踵而来,甚至流连忘返。

中午时分,台风逼近沿海,随着风势加大,一阵接一阵黄豆粒大的暴雨横扫了整个村庄,敲打得家家户户的门窗屋顶“乒乒乓乓”直响。

山里英用麻绳栓紧了每个玻璃窗,再找些破布条填塞在边隙上。这栋历经磨难的土木结构房子始建于八十年代初,在刚建成两年后倒塌于一场秋季台风中,

“老爸每年都说要把梁换一换瓦片整一整,可是每次台风过后,他又忘得一干二净了。”香儿眼瞧着屋檐下的一小块黄泥跌落下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土腥气。天窗缝里开始一滴一滴地漏雨了,她赶紧端来一个脸盆放在地上接。

这时候山里英已经检查好门窗,戴上竹笠穿上雨衣胶鞋,扛上锄头去疏通房前屋后的沟渠。

午饭后,母亲去喂牛,她和阿弟觉得无趣,便回各自房间去休息。

听着窗棂咯咯吱吱作响,和屋外呼呼沙沙的风雨声,香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打开收音机听广播。广播里,每隔一段时间,地方台用莆仙话、普通话轮番播放着台风警报,越听心越慌。

“老爸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呢?会不会有台风……”香儿的眼泪,就如这突如其来的台风暴雨,刹那间倾倒而出,打湿了半个竹枕。近来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忍都忍不住,倒不如从前坚强了。

屋外,雨一阵大过一阵。雨水从窗缝硬挤进内墙,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土黄色的水迹。

忽然,从屋后暗沟处传来母亲跟谁的争执声。

“自古水往低处流,哪厝上家的排水沟不是紧通下厝的?汝辈的暗沟水就不排到下厝暗沟里吗?”山里英的刘海已被淋湿成一绺绺,杂乱地贴在额头上,衣服差不多全被暴雨打湿了。她杵着锄头怒气冲冲地站在翻滚着混浊污水的暗沟边,往邻居田厝婆高高的土格院墙里大声喊。

原来,她们把两家互通的排水沟一端用大石头给堵了,企图演一出水漫山里英家的“好戏”。

“田厝婆,汝蛮恶毒,别被现世报!”山里英一听怒从心头起。

这两个本家素来不睦,基本上得益于年近七旬好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田厝婆。大概是他们家祖上有钱,家境殷实,住着红砖大厝,老公教书儿子“替班”,吃着两代公粮,自然瞧不起“贫农”老跃进、山里英一家。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这家“邻加亲”非但平日一点忙也不肯帮,落井下石的事倒没少干。

“嚎什么?汝再嘴尖!”田厝婆的儿子铁着脸叉腰站在他们家二楼阳台上给他母亲助阵。

田厝婆气焰更加嚣张了,跳起小脚继续挖苦山里英:“犯罪的家庭,就是堵你了,山里英不管了,踩进漫过小腿的泥水里,抡起锄头就挖田厝婆家暗沟的排水口。

田厝婆见状,立马率领年近花甲的儿媳妇丽云从院墙内拾起石子泥块,噗噗噗往山里英身上扔。

“哎呀!”山里英摸了一下被砸得生疼的肩膀,又急又气,无奈势单力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呐哩?大风大雨的,两厝吵什么?”翁玉树闻声撑伞赶了过来。

山里英抹了一把流满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激动地说:“玉树啊!你给我来评评理,这雨水天上来的,她凭什么将暗沟堵了,不让我厝排水,想看吾厝房屋再倒,好毒的一厝人……”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一九八五年阿弟出世那一年夏季,那场空前广阔的台风哈尔(hal),给她们一家造成的创伤,多少年过去了还心有余悸。那天半夜,风吼雨啸,房倒屋塌,山里英的接近太阳穴的额头上,还被门框上掉落的小石子砸出五公分的伤口,伤疤至今可见。走投无路之下,幸亏翁玉树收留了全家。

在荔园尾厝,翁玉树的讲理是出了名的。田厝婆自知理亏,嚷嚷了几句便缩回屋里去了。

堵暗沟的大青石一挖开,山里英家积满院子快要漫进屋子的污水,一下子就咚咚咚奔闯了出去。

“好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赶紧回厝吧。”玉树安慰完山里英,转身匆匆回家去了。

这次要不是翁玉树及时出面,山里英真不知要被田厝婆一家欺负成什么样。

母亲被人欺负的场景,香儿和阿弟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他们恨得攥紧拳头,牙根咬得咯吱吱作响,也只能强装镇定,默默忍受。在眼下的农村,家里若是没有一个男人,女人当家只有挨欺负的份。男人再不济即便只是个摆设,也能撑门面,不会被左邻右舍看轻。

香儿见母亲处理好事情,回来进屋去换衣服,便装作若无其事,去灶间烧热水给她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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