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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纪历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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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章 长河向前(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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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已经品尝过苏伦的茶叶。”维尔瓦漫不经心地为半身人的茶杯倒满,“不过晚上我们可以喝点淡啤酒——来自王国最好的酒馆,我的孩子们不久前为我带回一些。”

半身人快活地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牙,“那真是太好了!”古德姆摩挲着茶杯粗糙的表面,“这儿的茶叶不坏,”他说道:“可我偶尔也会想念熔岩之城的淡啤酒——要我说,顶顶好得是夏天,淡啤酒,再来上一盘清淡的烤鹿肉——只放盐和胡椒,噢,萨苏斯的宴会也不过如此了!”

沙弥扬的长老笑了笑——这小矮个儿正在向我示威呢!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依然强壮的维尔瓦以一种聪明人的方式怜悯地看着商人毫无所觉的,傻乎乎的大笑。“他可真有趣。”曾经的战士首领姿态悠闲地啜饮茶水,在心底嘲笑那天真的半身人:“这手法可真不怎么样——他准是以为我是那些从没离开过森林的白痴——对,就像住在星塔里的人……”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但是维尔瓦自信很好地掩饰了过去,虽然这并不能说服他的不安,但至少在面对半身人时,沙弥扬长老依旧不动声色,他看上去就和任何一个历经沧桑的沙弥扬老人没有不同:“苏伦并不太欢迎酒精——事实上我们不喜欢会让人沉溺于享乐的东西——山外的人应有尽有,而我们只能依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森林中的生活可不算轻松。”

“哪儿的生活都不轻松。”半身人大大咧咧地说道,同时不忘将杯底剩下的淡啤酒倒进喉咙里,“自耕农种了十安卡亩的土地,一安卡亩就得给领主交上一半的税,再为神殿供奉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噢,那是多少来着?总之,剩下的食物甚至不够他们度过冬季。”

“非常糟糕。”维尔瓦附和了一句,然后他看似不以为然地开口:“农夫的生活总是最艰难的——当然,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依靠铁锹和镰刀的人永远及不上拿剑和弓的勇士。”

半身人露出一个真诚得几乎可以用夸张形容的笑容,“的确如此。”他不留余力浮华地夸奖着沙弥扬人——看着维尔瓦的眼睛:“哪怕我走过三个大陆,但要我说,没有哪个地方的战士能比得上沙弥扬人。”他惊叹般睁大眼睛——看上去单纯极了,“团结,勇敢,武技高超——更别提你们那高超的箭术!精灵也得甘拜下风!”古德姆羡慕地说道:“我曾听说一个三级战士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庄园。”

维尔瓦挑了挑粗重的眉毛——他强自忍耐了一会儿,但还是选择了向半身人询问:“我们的族人也很乐意成为佣兵——我是说我没听过这样的事儿。”

“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儿。”半身人神秘地笑了笑——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闪着狡黠的光:“我认识那个人,他叫特尔库,我记得那是个诺顿人。”

“诺顿人……”维尔瓦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对不起,我是说,谁让他是个诺顿人呢?”半身人向长老行了个鞠躬礼:“总之,这个叫特尔库的诺顿小子所在的佣兵团卷进了一场阴谋,噢,肮脏的政治,不过这世道总会让人快活——特尔库保护了一位身份高贵的雇主,而当一切结束之后,那高尚的人用一座庄园作为奖赏,表彰他那忠勇的行为。”

维尔瓦眯起了眼睛,在粗重的眉毛下几乎看不清瞳孔,“高尚的人。”他慢慢说道,“来自身份高贵者的奖赏。”长老布满老茧强健的手互搓了两下,“半身人,”他端详着古德姆没有丝毫变化的脸:“我真想见一见这个诺顿人,”维尔瓦慢吞吞地说道:“我想这事儿肯定值得吟游诗人拨着鲁特琴快活地编成诗歌好好唱个几年。”

半身人快活地拍拍手掌:“噢,的确如此!”他哼了一段旋律,“在诺顿许多城市的酒馆里,这算是最近顶顶受欢迎的叙事诗。”

“那我一定得听听看——这的确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儿。”维尔瓦心不在焉地说道,他望着已经喝空的茶杯,若有所思:“一个身份高贵的人需要身份卑微者的帮助——的确,哪怕是这个世道,这事儿可也不怎么常见……”

不过半身人此时已经将思绪飘移到戏剧和歌剧之上了快活地打了个响指,“噢,夏季可是戏剧的节日!熔岩之城里。如果你没有提前订座,那就没法再找到一个座位啦!真高兴我和加拉尔小少爷在春末时就将离开!”

“古德姆,”长老亲昵地叫着半身人的名字,那样子亲热极了,“那位小少爷,”他冲商人俏皮地眨眨眼睛——以他的年纪做这个可真不合适,“对苏伦森林有什么看法吗?”

夏仲注视着星塔下那个斑鸠大小的雀跃人影,他沿着几幢木屋转了几圈,最后消失了在两幢木屋中间的小道里。

“大人。”贝纳德轻声说道:“半身人最近和那位维尔瓦长老联系得非常频繁。”她上前几步,关上了对于这个天气来说不合时节的大敞的窗户,“算上今天,是第三次了。”

“五天里的第三次。”夏仲转身离开,他停在书架前——自从法师苏醒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应该夸奖他——对于行动来说这样的果断可真值得赞美。”他随手拿了一个卷轴,“甚至因此可以忽略结果了。”

“我们可以设法阻止他。”贝纳德走了过来,女战士扶着直刀,那样子真是英武极了。她挑高了眉毛,神色傲然:“我和伊维萨在年轻人中的号召力并不比长老们差多少。”

“你应该阻止他们什么呢?阻止他们离开森林,还是阻止他们追随一位大有潜力的主君呢?”法师打开卷轴,他的眼睛死死地黏在这古老的文书上,“没有必要,没有必要——你打算为自己多招揽一位敌人吗?”

“维尔瓦——”沙弥扬人轻声说道:“他的想法非常危险,对于我们和——森林来说。”她的声音里掺入了冰冷的,严酷的东西,“抛弃部族传统的沙弥扬人将和山外的居民一样毫无差别。他能为一个优秀的佣兵,一个不错的阿肯特迪尔王国的国民——甚至是某位神祗的信徒。”贝纳德的声音低下去,露出真正危险的部分:“这样的人将和森林毫无关系。”

“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法师漫不经心地回答:“除非永远封闭森林——而你我都知道这并不现实,迟早会有这样的人出现——野心勃勃,坚信自己将赢得一个高贵的地位,能干,并且无人能及——相信自己只是欠缺一个机会,比如,”法师悄然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一个被追杀的,被污蔑的,血统高贵而纯正的王室继承人。”

“我们应该让那男孩死在泥地里。”贝纳德的声音阴沉下来,“让他和他的同伴一样,流尽所有血液,在无限痛苦中死去。”

法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光中不乏惊讶和兴趣,“你可真让我吃惊。”夏仲说道,顺手丢开卷轴,他就着这个姿势观察着贝纳德,“在旅途中,你对他可真是个好人,不过现在,就像他对你或者是苏伦森林做了什么。”

“他试图带走我的族人。”贝纳德平静的声音中蕴藏着阴冷的怒火,“不是雇佣佣兵,而是永远地,将我的族人从这座森林中带走。”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就像当年的诺顿国王做过的那样。”

“如果不是加拉尔和那个自作聪明的半身人。”法师说道,他索性将整个身体转过来面向这个愤怒的沙弥扬战士。夏仲看上去依然是冷淡并且不耐烦的,不过仔细看的话——“而你也明白这一点。”七叶法师与星塔的幼星毫不客气地说道:“也许你只是愤怒于是他们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干了这事儿。”

贝纳德的脸色变得苍白,然后慢慢燃烧起来——从前额直到脖子,全都变成艳丽的红色,“大人,”她忍不住争辩道:“不论是谁,”她勉强没让血色蔓延到身体的更深处,“我对这件事都不会有更多的看法——他们的确在引诱一群沙弥扬人永久地离开森林,”她烦躁极了,甚至低声咆哮起来,“是永久!让一群沙弥扬人永久离开森林,离开星见!”

“没什么不好。”法师冷淡地说道——这是贝纳德与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总会有人离开,也会有人回来——当然,也有人选择永远不回来,永远不离开。”他的声音就像为愤怒的沙弥扬人当头浇上一桶冰凉的水,“这并不是多奇怪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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