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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纪历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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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熔岩之城(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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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纳德在他身后翻身上马,她最后一次看看卡拉森,然后头也不回地追随着夏仲离去。

乳白色的雾气盘旋在森林中,在霜月最后的日子里,日神的光芒逐渐黯淡,它一点一点撕破那山雾的阻拦,但阳光并不能达到比灌木丛更低的位置。旅人的外套湿冷而沉重,矮种马行走在林间的小径中,注意力时不时被那些在冬日依旧保持着深重翠意的植物吸引,但仅仅在旅人夹夹马肚或者拉转缰绳的动作后,矮种马继续选择了前进。

七叶法师保持着自从出发以来一贯的沉默。兜帽将他所有可能的表情都掩盖在了黑暗之中,令人无从揣测。沙弥扬人喉咙发痒,舌头发烫,数不清的句子在她嘴里蹦跶,但她将所有的单词都恶狠狠地咽回了肚子里,哪怕因此如鲠在喉。

“你想说什么对吗?”夏仲拉动缰绳,强迫坐骑从一丛脆嫩的草叶边转开头颅,绕开几枝横生的树枝,“我相信你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平静。”

“……”贝纳德拍拍矮种马的脖子,它轻快地甩开马蹄,赶上法师,“是的。”沙弥扬人坦率地承认道:“的确如此。”

“如果你要谈的是,”法师的句子中有了一个微妙的停顿,“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如果是那些,那我认为没有什么谈话的必要。”

贝纳德直视被雾气所遮覆的前方,“大人,一味的否认并不能让整件事因此而变得更好,”比起法师,沙弥扬人操控起马儿来显得更加得心应手,“也许您恼怒于欺骗,但我得说正是这愤怒阻止了之前我向您透露更多的打算。”

“不。”法师简短地打断了异族随从的话,“我并没有生气。不,完全不。”听上去他冷静而理智,“那则预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正如我一直以来不断重复我并不可能是一个萨贝尔人。”

谈话到此结束。贝纳德无奈地发现她的主人顽固并且拥有远超于此意志力。他不接受一切关于身份的猜测和想象,“我对过去毫无兴趣。”他曾经对沙弥扬人如此强调,“而未来并不取决于过去而是来自现在。”

但在贝纳德看来,正是那隐藏在水面之下,晦暗不清的过去塑造了夏仲·安博,复杂的,简单的,温柔的,冷酷的,那些不被主人所承认的过去就像颜料盘和画笔,它们打底勾勒并为人物上色填充,直到夏仲·安博栩栩如生。

林间的晨雾并未持续更长的时间。事实上,当旅人们稍微感觉赖以保温的织物并不如开始那般潮湿时,来自日神摩尔卡特的馈赠——阳光的确洒在他们身上,正如那金色的光芒穿透林间枝叶缝隙,在仍旧不断翻滚却淡薄不少的雾气中制造出一个个鲜明的光柱。

贝纳德决定换一个话题,“也许今天我们就能到达熔岩之城,在一个温暖的壁炉前美美地吃上一顿。”

夏仲似乎扭头看了女士一眼——得出这个判断可并不容易,鉴于他总戴着那宽大的兜帽,“我从不知道你对美食拥有如此兴趣。”七叶法师评论道:“记得在西萨迪斯,你甚至能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块坚硬的黑面包。”

“大人,”女战士快活地笑了,“在生存和死亡面前,哪怕是阿亚拉的羹汤也没人会说不,”然后她补充了一句,“噢,那些白袍子当然例外。”

法师并没有说什么。

但对话似乎勾起了沙弥扬人对于过去的回忆。她放松缰绳,仅凭双脚操控便让矮种马稳稳地走在弯曲狭窄的林间小道上,“即便在一个沙弥扬人看来,那段日子也是难得的体验。还有那些战士,”贝纳德收敛了笑容,表情郑重了许多,“即使死亡,他们也会成为奥斯福的骑士。”

夏仲的思绪随着贝纳德的话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片严酷的冰雪大陆。离开西萨迪斯以来,他很少回忆过去,很少回忆佣兵。他在安卡斯大陆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里充实而忙碌,安定而平静——绿叶围绕之下,鲜花绽放,空气馥郁,五颜六色的服装和色彩更丰富的笑脸。

刺骨凛冽的北方,冰雪铺就的道路,奔跑过整个荒原的角马,夜晚此起彼伏悠长的狼嗥,深沉的森林和宽广沉寂的湖泊;巨石垒就的城市,麻木的奴隶和沉默的街道一墙之外是热闹的街道和商人们的住所。这些组成了荒原和西格玛的一切。

不,停止。夏仲对自己说,你该忘了这个。

但他仍旧无法阻止自己想起更多——正如他在前往安卡斯大陆的船上冷漠地对亚卡拉说“仅此而已”,夏仲·安博被精准地切割成了两部分,他为了二十份羊皮卷而忠实地执行法师公会的计划,也会将佣兵们,无论死去还是活着的那些人都镌刻在记忆之石上。

“是的,当然会。”法师的语调中掺入某些别的什么东西,“所有正直,勇敢而热情的灵魂,都将被奥斯法收入麾下,成为死神殿堂最为忠诚的士兵。”

最后他们都安静下来。在阿肯特迪尔东部潮湿寒冷的冬日森林中艰难跋涉,从日出到日暮,他们花费了一个上午穿越了这座无名森林,在马背上解决了午餐时走过一段传说自王室大开拓时期建造的驿道,当日神摩尔卡特驱赶着角马将要返回他的宫殿时,旅人们腰酸背痛,离开在山谷间不断盘旋的道路,矮种马的马蹄终于踏上了属于熔岩之城的土地。

在日暮的余光中,巍峨的城墙若隐若现,黛蓝的旗帜在风中翻滚招展,光线并不足以让法师清晰地看到其上的麋鹿图案,但人流确实多了起来,各色装束的商人和马车,强壮的护卫,打扮寒酸的文员腋下夹着文件,戴着插有鹅毛的毡帽匆匆赶路,肥胖的主妇穿着下摆肮脏的裙子,和某个小贩讨价还价,在一段路上旅人和其他人被穿着黑色制服的城卫兵掉转头的长矛和盾牌驱赶到路边,为一队急着赶路的士兵让路。

他们跟随着人流来到城门边上。宽大的,由生铁铸成的城门边上挂上了燃烧的火把,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虽然还不到关闭城门的时间,但昏暗的天色中哪怕是视力极好的沙弥扬人也不能看到更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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