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又是武者的身体，胸肌的坚韧程度比寻常姑娘要强大不少。
无论怎么挤压，就是无法缩下井去。
“混账男人！敢欺骗本堂主！”
彻底失去理智的白雾貌卡在井口，无奈地狂怒挣扎着。
实在没辙，最后只能两肘撑着又爬了上去，然后蹲在井口，不停地往水里砸石头。
破口大骂。
骂着不过瘾，最后又拔出佩刀，开始乱砍井口石壁。
但这井道的大小，岂是她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
——
“嗯！好纯的地脉国运！哧溜~哧溜~”
“嘶嘶——就是太阴寒了些，吃多了老龙我感觉脑袋疼~！”
陆人杰脑海里，乌龙牙沉闷的声音不停传来。
他口里含着龙息玉，摸黑往井水底部缓缓沉潜下去。
乌龙牙没说错，一股越来越森寒的气息开始从水底下往上涌来，陆人杰感觉整个人都被浸泡入了冰水中一般。
不过幸而自己是纯阳体魄，冷了片刻，他便感觉浑身血液又开始自动加温，迅速暖和了起来。
水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摸索着一点点深入。
不过陆人杰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当他下潜了约莫十几米后，井道四周的空间竟然开始变得开阔了起来。
这水井底部连接的，应该是一处地下河道！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白堂主都被这地脉运力逸散出的雾障给影响了，而我却一点事都没有，是因为我身上的龙息玉么？”
一片黑暗死寂的水底，陆人杰心头也难免有了些紧张感，他于是开始主动找乌龙牙搭讪聊天，缓解压力情绪。
“呵，哪是什么龙息玉的功劳，是因为老龙我一直在吸收这股气息，原本该浸入你身体神魂的地脉运力，全被本尊吸得一干二净了！”
乌龙牙回答的语气显得颇为自傲。
“这么说起来，那还得多谢老龙你了……咦？什么东西？！”
陆人杰在脑海里没话找话地想夸一夸乌龙牙，然而话还未说完，他却蓦地感觉自己在黑暗中撞碰到了什么。
他可以确信自己并未碰到岩石一类的硬物，一是他现在身处的水域已经开阔了不少，已经有一大段距离没有触摸到过石壁了。
二是从这碰撞的感觉来看，虽然也有些冰硬，但却并没有岩石那样给他带来刺痛沉重的感觉。
根据他过去多少年来的生活经验，方才这一下，有些像是和某人狭路相逢，碰到了额头。
碰到额头？
这水下还有人？
但是这东西像是个静止的物体，没有移动啊！
陆人杰想到此处，顿时心头一悚，双手已经试探着从身前抓摸了出去，立马抓到了某物。
从手感来看，就像是一块在冷藏柜里放了极长时间的肉块。
卧槽，这是谁的尸体？！
陆人杰微微一惊，收回一只手握住了乌龙牙刀柄，准备随时拔刀防备异变。
另一只手还在往上一点点试探。
肩膀。
脖子。
的确是一具女子尸体！
难道是一年多前，被投井的那采茶女？
陆人杰脑海里顿时联想到了谭差首提到过的此人。
摸着时，他微微咧了咧嘴，稍微凑上前几分，借着从口里龙息玉散发的微光细细打量去。
只见异常清澈的水底，一位容貌姣好，肤色惨白的小姑娘正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原处。
只不过，让陆人杰出乎意料的是，这姑娘此刻正目光茫然地睁着双眼，两颗眼眸宛如朱砂浸染过一般绯红。
而这时，陆人杰的手，也刚刚好捏到她的左脸上。
两道目光对上的刹那，陆人杰整个人吓得僵住了动作。
他咧着的嘴缝里透出的微光照耀上小姑娘的眸子，那茫然的瞳孔瞬间有了反应。
视线立即聚焦凝固在了陆人杰的脸上。
“色鬼！”
下一刻，小姑娘如同诈尸一般，张嘴一声暴躁大喝。
即使在水底，陆人杰也隐约听清了她的声音。
并且他明显地察觉到，这女孩现在说话时，并没有任何呼吸！
因为这冰冷的水里，没见任何气泡从她嘴角冒出。
陆人杰惊得背脊上汗毛倒立，赶紧收回了捏在她脸上的手。
也不知道对她解释有没有用。
这种情况，她能听明白大活人的话么？
陆人杰心头忐忑着，立即挥手，搅动水流，往后退去。
这时，那女孩已经动作僵硬地举起了一只手臂。
她的手里，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剪刀。
应该就是当初刺死要强暴她的茶商的那柄凶器了。
“色鬼！是你杀了我！我要你死！”
“我活不了！我也要你活不了！”
“我活不了！我也要你活不了！”
女子歇斯底里地的狂躁吼叫着，暴戾的气息仿若冰封镇压了不知多久的孤魂幽灵。
随着她的怒意涌现，她的尸体之上也开始散发出了浓郁的血光，瞬间将这周遭数丈的水流映照得一片殷红。
同时，她的身形也开始变得犹如游鱼一般灵活，径直朝着陆人杰扑扎了过去。
噗噗噗——
深水之下，陆人杰气机也被镇压封锁，敏捷度远远比不上这泡了一年多，拥有主场优势的女尸。
那生锈的剪刀不停扎在陆人杰的胸膛，发出闷响。
却是毫发无损……
还好，我前几日一直有空便在练习《龙甲护体功》！
陆人杰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面前的女尸可不管有没有伤到陆人杰，仍然在歇斯底里的扎他。
“色鬼！你害死了我！我要你也死！”
她一头长发因为动作猛烈而在水底胡乱地飘摇着。
仿佛一团鬼魅的水草。
她这究竟是人是鬼？
是鬼的话为何还有实际身体？
是人的话她说话却又没有呼吸？
莫非被这高浓度的地脉运力泡成了不人不鬼？
陆人杰沉思着，没有反抗，任由这浑身散发血光的女孩机械一般地疯狂刺扎着他。
他生怕反抗还会将她刺激得更加凶猛。
并且，他心头甚至对她生出了不浅的同情来。
深究起来，她一年多前，还不过是一位老实善良的采茶女。
因为遭遇强暴，才激起了怨念，反杀对方，结果却是被人活活给泡入了这井底，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陆人杰感慨了一声，一边任由她扎刺着，一边扭过头，借着她身上的红光当做灯笼，照耀着水流寻路，自顾自地游开了。
此刻，他才看清楚，这水井底部连接的，是一条极其漫长，周遭水系错综复杂的地底裂谷。
“老龙？龙哥？你能感觉到地脉运力的源头在哪个方向么？”
这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水道，陆人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寻去，于是开始在脑海里询问导航龙。
“哞！~哧溜~哧溜~底下！在底下！~好香~”
乌龙牙大快朵颐的享受声立马传来。
陆人杰于是一头往脚底裂谷的最深处扎去。
那采茶女暴戾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仍然紧紧跟在他的背后，手里的剪刀挥舞不停，这反倒是成了陆人杰下潜的推动力，辅助没有气机可用的他一冲一冲地往地下水河的更深处游去。
找到了！
约莫沉堕了有半刻钟，陆人杰蓦地发现，水底裂谷一处石壁上某处，正散发着耀眼的炽白光芒。
光芒顺着水流，朝着陆人杰所在的方向涌来，令原本已经不觉怎么冰冷的他再次感觉自己正在朝着一处空调出风口对向扑去般。
吹得他脑门刺疼！
这个距离靠近地脉运力，纯阳体魄都扛不住！
陆人杰咬牙忍住太阳穴的刺痛，奋力缓缓游向了那白光溢出的地脉石壁，从嘴里摸出龙息玉，朝着破裂的地方一点点递了去。
随着龙息玉的靠近，那处破裂的石壁果然如同受创的伤口受到了奇珍灵药疗愈一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冰凉的白光迅速黯淡下来。
“哞~！等等等~陆银鞭！老龙的好主人！让老龙再喝两口！哧溜~哧溜~”
脑海里，乌龙牙急切干饭的声音响起。
陆人杰没有理会它，继续将手里的龙息玉靠近。
“不许！不许！”
然而，下一刻，原本在他身后扎刺他的采茶女突然身形一闪，径直挡在了他的面前。
剪刀冰雹一样不停朝着他的脑门扎刺而来。
陆人杰感觉自己在不停吃着暴栗。
他伸出另一只手要将她拉开，但是对方用整个身体将那洞口遮住，而且力气出奇的大。
他无法催动气机，仅靠蛮力一时间竟然拉不动对方。
“不许！不许！”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采茶女不停机械地怒吼重复着。
但这时，陆人杰却从她血红迷惘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丝人类求生时的着急光泽。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女孩并没有彻底丧失作为人的辨别力。
她还能辨清自己生与死的状态。
以及自己为什么还能像此刻一样行动存在的缘由。
她很清楚，自己至今存在的一切力量，全因为这地底石壁上涌出的白光！
而她的执念，只是想继续活下去……
陆人杰目光一闪，将龙息玉放回口里，顶着剪刀上前，面对面地距离凑到女孩的耳畔，认真的一字一停顿，一字一水泡说道，
“你让我堵住地脉泄露，我有术法可以让你继续存活，还能让你离开这黑暗冰凉的水井，回到地面去，你也不想永远泡在这见不到光的水井底下吧？”
“……我……能活下去？……我能活……下去？”
果然不出陆人杰所料，采茶女的确还拥有一些判断里，陆人杰说完，她失焦的血色眼眸闪了一闪，机械断续的声音立即回应他道。
同时，她整个身体也微微凝了一凝，停止了阻挡的动作。
陆人杰没有回答她，而是立即抓住这个契机，将嘴里的龙息玉重新吐在手里，一把将其完全靠近了那石壁裂洞。
龙息玉微光莹莹，周遭逸散出的白光飞速收敛，倒退入了石洞内。
转眼，
直到破裂的石壁上彻底没了白光逸散，陆人杰才收回手中的龙息玉。
“……我……能……活下去……”
陆人杰回过头，仿佛卡机一般僵在原处复读的采茶女也声音渐弱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随着动力消失，她身上的血色光芒瞬间熄灭，仿佛幽暗深谷里，唯一照明的蜡烛被风吹熄了。
陆人杰周遭的水域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黑暗。
然而，在这光泽完全消失之前，贴面距离近的陆人杰恍惚看见，这女孩的眼角，仿佛有泪水涌出，又迅速融入在了冰冷的地河之中。
陆人杰伸手，抱着采茶女僵冷的尸体，沿着记忆中刚才潜下来的方向摸索着原路返回。
他并没有骗她。
他的确有术法手段可以帮助她继续活下去。
阴阳活傀术的傀体材料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