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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府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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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绝代风华(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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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兔子跑进了皇后所居的陇泉宫,咬断了一根花枝。”萧寂道:“这个仇,被周后记了整整十年,不过是些显而易见的添油加醋,咬死择喜也是妖物,斩首无法让其堕入地狱,而且傅朝多年大旱,周后谏言需要用此妖物焚烧祭神,傅帝闻言觉得言之有理,由斩首改为火刑,行刑于城门之前,千万故陵百姓便那般看着。”

叶凌才想起野阁八层的那块地毯。

或许上面吊着的那个人就是李择喜。

“一枝花罢了,简直是不可理喻,荒谬至极!”叶凌听到这里早已满腔怒火,怒不可遏的一拳打在身侧的石柱之上,他深知道李择喜的死因凄惨,可却不知道竟然是因为一个善妒非常的女人从中作梗,害一位宠妃不够还要让其家族满门抄斩,更是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活活的烧死了一个人。

一代立誓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忠臣,一个使命为国报效山河的家族,到最后因为一道莫须有的罪名,一瓢洗不干净脏水竟然落的如此下场,而后世却还洋洋自得傅帝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叶凌的反应在萧寂的意料之中,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在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怒意不输叶凌,萧寂伸手拍了拍叶凌的肩膀,冷声道:“在这世上,令人恐惧的或许是鬼怪妖魔,可人心也同样是一把烈火,一把利刃,只要它点燃,出鞘,就注定害人不浅。”

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人在乎真相。

叶凌平下气息,话锋一转道:“我本以为李大人失去肉身后记忆也会消散,如此一来李大人一直在寻找江公子,是否是恢复了记忆?”

“谈不上恢复。”萧寂拂首道:“择喜的记忆便如一块被打碎的琉璃,四散凌乱,拾起的也就几片罢了,我亦不知道她所未忘却的是哪一段,不过对她来说,定是刻骨铭心。”

叶凌道:“那,江公子可还记得?”

“他.....”萧寂靠在椅背上,思绪飘扬至那时江至离开天府的日子,想罢,萧寂笑道:“我只知道择喜出现在人府之时,他离开了天府,或许.....记得吧?”

故陵的夜总是格外浓郁而漫长,任凭晨时如何温暖和煦,此刻的夜风都是那般刺骨凄凉的让人心惊胆战,墨蓝夜空之中不知何时由满天星辰汇聚成了一条璀璨银河,从纤楼开始一直蜿蜒向西北的方向。

李择喜的步子很慢很慢,血红的衣襟在一片墨色之中格外明媚夺目,满空银河的尽头是落徽河上的云桥,李择喜伸手落在桥栏上,看着苍穹上的星辰敛眸一笑,平静的河面和被夜风掀起的层层波澜,李择喜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毫不犹豫的飞身跃入河中。

元成十四年,她死了。

她看着故陵千万百姓看戏指责辱骂嘲弄的笑色,身侧是李氏上下共两百多口人的身体和落下的人头,身后是傅帝和周后满脸替天行道除去妖邪的得意嘴脸,午时已到一声令下,她燃烧在蜿蜒猖狂火焰之中从未有过一下挣扎和嚎叫,而耳畔传来的是声声叫好。

傅帝下令将她的尸首向故陵百姓展示七日,这群曾靠李氏百般救济的城民在她的身上丢了各种各样腐烂的,恶臭的,污秽的东西,到了最后甚至看不清这原来是一具尸体。

一具被绑在十字香杉上的尸体,蜷缩而漆黑,像是在夜色下被溶解的岩石一般满目疮痍。

夜色喧闹,七日之期的第三日,城民围着那具烧焦的尸体唏嘘不已说起李氏曾经放下的种种滔天罪行,秽乱后宫,祸国殃民,意图谋反死不足惜,此后又赞扬着傅帝和周后乃是一代威严贤良的帝后,为国为民关爱百姓心系天下。

言语指责之际众人看见一位衣如墨色,俊美绝世的公子如披月色一般清冷出尘缓步走上邢台之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救下了已经面目全非身如焦炭浑身污秽的叛国罪人,公子从袖中取出一枚绢巾,上头绣着一朵白叶红花,便那般细致温柔的挡住了罪人的脸,垂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传成了佳话,却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短短数载,那本应该化为白骨的罪人却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从城门杀到了陇泉宫,李择喜踏进的地方,无一活口。

一湖深潭,水浊而寒凉。

李择喜深陷在河水之中,只感觉这冰冷触感似曾相识的那般令人厌恶。

落徽河为故陵的护城河,早年此处为一处断崖,陡峭蜿蜒地势崎岖,错落的峡谷和山体早就了一处得天独厚的隐密埋伏之地,后有一位神明被贬下凡,被贬之由是因为无法满足人间降雨之求,被城中之人砸了供奉的庙宇,天府过问后,神明拒不认罪因此被贬,而对于被贬人府的怨恨,这位神明降了一场足有整个夏日的雨水,峡谷被淹,断崖竟成了一处河流,百年过去,沿着断崖两侧兴起了一座又一座恢弘壮阔的城池,直到千年前的第一代帝王定都故陵,此河被赐名落徽,成了故陵的护城河。

在落徽河一片寂静的死水之中,孕育的不是乖巧善良的河灵,由神明诅咒的河水和天然拥有的岩壁,加上不知在何处的地下陵墓,以及千年流传的花会红莲,每一步都将这条被世人视为护城河的仙河养成了一处巨大的水中祭坛。

沉底的棺椁修炼的凶尸,哪怕是聚集在此处寻找腐烂肉身的冤魂和体型硕大的水蚺雾虫,对于李择喜来说,最为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河底无尽的黑暗和入夜时此起彼伏的怨恨声,不绝于耳日夜回荡的鬼怪哀嚎真的会将人逼疯。

浑浊的河水令人不适,往下看只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底,偶尔能见一些体型硕大的怪物在深处游动的朦胧身影,却也不敢上前一般朝更深的地方游去,似因为恐惧在有意的避开她。

李择喜拧眉闭气,往下沉了几分,映入眼帘的是在暗处几条闪着寒光的铁链,只见偌大的湖底积压着成片的棺椁,几条封魂锁挂着黑符扯着一人的双臂,那人一袭黑袍,被几只硕大的妖兽如囚困一般的看守着。

在那一瞬间,月光朦胧终于投进了落徽河中,苍夜半边孤寂,河水褪去浑浊,水底本漆黑难见却还能看见那黑袍主人一双深邃的眸子透出的温柔眸光落在了她身上。

李择喜扬唇一笑朝他而去,水中的她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人府气息成为了真正在地府蛰伏千年的恶鬼,阴翳而能够摄人心魄,笑中是胜券在握,是胸有成竹。

看守妖兽的红瞳落在李择喜身上之时如臣子面见君主一般褪去了厉色,转而离开。

叶凌在纤楼辞了萧寂之后,便赶到了云桥。

靠在桥栏上抬头仰望星空,等待之余叶凌有些惊讶,如此琳琅的星河除了五百年前他与李择喜前去塞外之时得以大开眼界,在故陵,乃至大令七城,都再也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星空了。

细细欣赏之时,身后的河面传来响动,等到叶凌回眸之时,李择喜已经站在了云桥之上,怀中还抱着一只净如霜雪的白狐。

叶凌见状行礼道:“大人。”

李择喜浑身湿漉,抱着狐狸轻睨着叶凌,似乎是知道萧寂嘴上没个把门的,没有多问只是淡声道:“回阁。”

叶凌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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