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汐把奏折批复完，就放在边上，等司礼监的太监看到后，会分发给几位大臣的。
许佑汐这才想起来，周愧学好像被自己调走陪太上皇和太后了。两位老人家似乎还挺享受宫外的生活，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提都没提起要回上京的事情。
“快过年了，记得问问太上皇、太后什么时候返宫。”
许佑汐看着门口处候着的这个有点面熟的太监，思考了半天，发现还是报不出名字，果然还是周愧学用的顺手。
“奴才遵旨。”小太监用力埋着头，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许佑汐推开门。
天倒是没黑，但是屋子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雪花片大小不一，没多会儿，就给红墙青砖覆了层白色面纱。
许佑汐立刻把门关上，阻止寒风吹进来，顺便多穿套了件棉袄，结果发现还是冷得不行，又到附近宫中找了件披风把自己裹起来。
唉。
周愧学不在，宫中连个能主动替她点暖炉的都没有。
宫外开始下雪了，许佑汐出宫的计划也临时取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继续看奏折。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御书房外的风声越来越大，不停拍打着门窗。许佑汐将自己裹得严实，结果一出门，还是被这冷风冻得哆嗦。
站在前面打灯笼地宫女，甚至都站不稳身体，许佑汐还得扶着点她。
“幸好雪是朕回来之后才下的，不然这路就难走了。”
许佑汐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宫殿，最后挑选了几个身材魁梧的锦衣卫，嘱托道：“替朕通知朝官，雪天难行，明日早朝暂且免了，等天气雪停了再说。什么时候开始早朝，等朕另行通知。”
“属下遵旨。”
“你们通知完，也都早点回家休息，不必在回宫中了。”
许佑汐关门前，还让所有负责守夜的宫人和侍卫全部回家，不打算回去的，就自己找间空屋子休息，没必要呆在雪里死守一整夜。
她的宫殿里面提前烧了炉子，比起外面也要温暖不少。
不知道这场雪还要下几天啊。
……
这场大雪持续不间断地下着，许佑汐到第二天的时候，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此时地上积雪早已没过她的脚踝。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虽然雪暂停了，但是积雪已经接近许佑汐的膝盖处的程度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下。
许佑汐在宫中呆不下去了，但是这么厚的积雪，想要出宫简直寸步难行。许佑汐棉袄外面套了雨衣，穿着雨靴，开始尝试往宫外走。
“杜大人，在家吗？”
许佑汐的侍从用力敲着杜致意的家门，结果被告知杜大人一早就出发去了京兆尹。
许佑汐又跑去京兆尹找人，刚好半路上碰到了杜致意和京兆尹两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农民打扮的男子，一群人拿着铲子在路上卖力铲雪。
跟在许佑汐身后的锦衣卫也带着铲子清积雪：“杜大人，税库钥匙拿给朕。”
“是。”
许佑汐拿了钥匙后，先去神机营开了辆耕地用的‘挖土机’，因为天气太冷了，蒸汽锅炉里的材料点了几次都没点着，许佑汐便往里面加了不少助燃剂，这才艰难地将车子发动起来。
“陛下，您大雪天怎么还出来？”
闻得意看着许佑汐冻得发红地手，焦急地踱步问道。
“朕不放心。”
‘挖土机’离开神工局就开始铲起地面的雪，许佑汐开着挖土机，让跟在后面的锦衣卫每人骑走一辆三轮车去装货。
神机营的人看到许佑汐过来，纷纷询问闻得意发生什么事了。
闻得意明白了许佑汐的打算，直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许久，忽然回头冲着神工局的工人们大声问道：“有没有人和我出去铲雪的！”
开‘挖土机’铲雪的法子实施起来也并不简单，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
许佑汐开着大机器，好不容易才抵达了城中的税仓，让锦衣卫把里面储藏的‘土豆’、‘红薯’一类的食物搬到三轮车上，顺便带走了几十件厚棉袄。
物资装好以后，许佑汐带着这群锦衣卫一边铲雪，一边挨家挨户地拍门询问每个人家中的食物还剩多少，够吃几天的，衣服被子够不够。
“应急用的物资并不多，如果需要就拿，不需要的话，就把东西留给更加急缺的人。”
雪只停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的时候，整个上京城……或许说是整个北方，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许佑汐顶着疾风大雪，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给缺衣少食的人家送点物资罢了，完全没想到真正做起来会这么困难。
她竟然还天真的认为，只需要自己稍微带点人忙碌几个时辰就足够了。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许佑汐半点美好都没有感受到，脑海中甚至浮现了有些绝望地念头。
她大概清不完这些雪了。
就好像她永远救不完天下人。
……
“陛下，您看后面！”
许佑汐回头，发现刚刚他们挨家挨户拍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的人，纷纷穿起了家中最厚实的衣服，自发地到路边铲起了雪。
因为感受到了别人带来的关怀，所以希望尽自己力所能及，也帮到其他人。
眼中不住地发酸，许佑汐觉得自己心口仿佛涌上了股暖意，就好像忽然间有人告诉她，你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前方路口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群格外熟悉的面孔，是拿铲子在铲雪的滕雪生和孟之谦一行人……
许佑汐前方的路，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时候，被另外一批人全部清理干净了。
雪永远会下。
然而。
人在，家在，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