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起身,要走出包厢时,陆厌站在门口没让路。
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很多的女人。
程岁抬头,平和看他,却没有说一个字。
陆厌反问:“恨他?”
程岁睫毛微眨,没出声。
陆厌并不介意她说不说话,只倚着门框,状似无意道:“今晚十点,姜润生醉酒驾驶,车撞到了防
护栏上,导致自燃……断了条腿。”
听此,程岁猛地抬头,眼里有些惊讶。
陆厌没瞧她,只继续慢悠悠暗示:“车祸受伤,高位截瘫也不是不可以……"
话都说到这份上,程岁听明白了。
她的脚尖一点点往回转,从地上挑了块合心意的碎玻璃片,走到姜润生面前,蹲下。
姜润生紧张得脸色惨白,他双手撑着地板,艰难往后退,恨恨出声:“别靠近我,滚!”
程岁始终无动于衷,她冷淡瞧了眼手上的锋利的玻璃片,慢慢往前伸手……
做医生多年,知道怎么做不会让病人痛苦。
也知道如何做,会让病人生不如死。
并且再无治愈的可能。
十五分钟后,程岁起身,丢下染血的玻璃片,重新坐回旁边的台子上。
她没让姜润生高位截瘫,只废掉一条腿,那样,远比杀了他更痛苦。
他得活着承受世人异样的目光,折断他不可一世的尊严。
把他一点点碾碎,这样,对他来说,才算是惩罚。
姜润生被人拖走时,眼里带着浓郁的恨。
程岁始终平静注视,她的指尖还流着来自他身上肮脏的血,像是有一定的同化力,在今晚,把她也
给弄脏了。
某种角度看,她也变成了姜润生。
原来,以恶制恶,以暴制暴,是这么简单。
但程岁的心口仍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那里捆着一条本该活着的,奶奶的命。
她眼眶发酸,缓缓张唇,无声吐出一口气。
顺势倒在台子上,蜷缩成一团,闭眼小幅度呼吸。
陆厌在门口,将她适才'残忍'的举动和现在的痛苦都看在眼里,他鬼使神差走过去,站在旁边,
拿起白到没有一点脏污的纸,给她擦拭血淋淋的手。
喉咙里有字眼在涌动,他没抵抗,坦率开口:“不脏,脏的是姜润生那些人的心。”
程岁仍旧没睁眼,但她的眼睫毛轻轻眨动,又紧紧缩在一起。
手上的血渍很难擦,陆厌用清水帮她弄了两次,又用酒水帮她洗了三次,才看不到一点痕迹。
等一切结束。
陆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等待她进行自我平复。
眼前这个女人,处处都很奇怪,他的确很有兴趣,但每当面对她时,他的情绪和理智偶尔会被影
响,会不受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明明对她和姜润生同等不熟悉,却会选择义无反顾相信她
是干净的,她是正确的。
这简直比自然灾害还要可怕。
程岁从台子上慢吞吞坐起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耳侧也隐隐泛红。
她伸手随意弄了弄,跳到地上,把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拿下来穿好,然后迈步往出走。
陆厌没主动喊她,而是起身,沉默跟在后面。
海港市的初冬,很冷,风像是带着刀子,能把人的皮肤一寸寸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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