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八点半，陆远敲了敲卖冷荤副食的那个窗口。天冷了，这个点儿街上基本没啥人，所以那窗口
就关着，只是里面的灯还亮着。窗口打开了，本以为会是李宏伟，不料却是赵德顺，陆远不禁佩服起燕
姐的料事如神。
来之前，陆远和燕姐打了个赌，说今晚赵德顺肯定不在，但燕姐却笃定赵德顺就在店里。现在一
看，燕姐才是最了解赵德顺的人。
值班室内，陆远把一个大包裹丢给赵德顺。燕姐让陆远跑一趟，就是为了让他把这一包裹的东西交
给赵德顺。包裹打开，里面的东西被赵德顺一样样地摊在床上。
两套加厚的秋衣秋裤，新织的毛衣毛裤，一套西装和一套棉夹克套装，一双新买的低腰棉皮鞋，还
有一条手织的驼色毛围脖儿。
“燕姐叫你送来的？”
“嗯。”
“你告诉她的？”
“燕姐根本没问我，她叫我来时，我还不相信你在店里。顺儿哥，你的事，燕姐怕是早就知道了
吧。”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是早晚的事。我不想回那个家去，凉锅冷灶的，没点儿热乎气。
关了灯之后，就跟躺在棺材里似的，还不如这店里舒服呢。”
“顺儿哥你究竟咋打算的？要不你就主动点儿，燕姐毕竟是女的，脸皮薄，再说这事不就得老爷们
儿先开口嘛。”
“我不跟你说过吗，我不能就这么平不塌塌地把她娶进门儿。现在咱店越来越红火，我倒是不在乎
赚多赚少的，我是奔着劳动服务公司经理那个位置去的。马经理和我的关系不一般，他是不会忽悠我
的。告诉你，他很快就要调回局里去了，而且他已经把我作为他的接班人向局里推荐了。小远，哥不是
官儿迷，哥就是觉得有了这身份之后，才不会委屈了你燕姐，才能让某些人后悔。快了，就快了，好日
子就快到了。”
赵德顺跟陆远说了很多，但大体意思还是不想委屈了燕姐，必得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家门。陆远知
道老爷们儿就没有不好面子的，但他总觉得赵德顺这样做，似乎有点太要面子了，或者说把面子看得比
感情重。但想想赵德顺受过的伤，又觉得不能这样看待他，他那样想也没什么不对的，至少说明燕姐在
他心里很重要。
“顺儿哥，我就不回去了，留下陪你。燕姐还给我带了挂面、鸡蛋和白菜，我给你煮一锅，你热热
乎乎地吃了就睡吧。”
“成。要不咱哥俩儿喝口？”
“不喝了，明儿还得早起出摊儿，现在咱们可不能松劲儿。”
“行，听你的，吃了就睡。”
煮面期间，陆远给全来涮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燕姐还没睡，还在等这个电话。听到陆远报平安
之后，燕姐只说了声好，就挂了。
第二天，直到陆远装好货要走的时候，茅晓月都没来。赵德顺刚想去问问，马金虎的电话就打过来
了。
“德顺，正式通知你，林巧玲、宁晓辉和茅晓月都不上班了，原因我就不说了，你大概都清楚。先
坚持一下，我这就给你调人。”
“好，没问题。”
一下少了三个人，门店这靠胖丫儿和董姐绝对忙不过来，所以赵德顺就只能盯在店里了。陆远打了
声招呼，出门上了车。小胡一脚油门，加长130呼的一声冲上了马路。
纺织厂的工资待遇都不低，加上阳历年前发的加班费、奖金、过节费啥的，那些职工和家属们一个
个都是腰包鼓鼓的，这购买力也是杠杠的。家属区外边那个自由市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周围十里八村
做小买卖的人全都被吸引到这来了。
在众多的买卖人当中，陆远是最令人羡慕的。一是位置好、规模大。二是货品全、质量高。三是服
务好、会来事儿。四是面子宽、有人帮。在这个自由市场上，能把这四点全占齐的人目前还没有。即便
有，也没人敢抢陆远的生意。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提起白爷，云水地面儿上还没有谁敢不服气的呢。白
爷的关门弟子，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惹他。所以陆远的生意一直火爆，每天都是最早收摊儿的那个。
今天的生意依旧火爆，不仅陆远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林建堂也跟着忙个不停。
“小远，姐来帮你。”
听到巧玲的声音，陆远心头不由得一暖。抬头看时，却见巧玲领着个姑娘跑了过来。
“姐，你今天不上班啊？"”
“今天倒班儿，晚上才上呢。”
“那你不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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