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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虞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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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破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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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薛氏看着‘没心没肺’的方灵,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她脑袋,嘱咐道:“咱家吃鸡蛋的事,可不准出去说……”

    “哦。”

    方灵认真点头。

    在这方面,她非常值得信任,乖乖的,守口如瓶,十分听话。

    ……

    昨夜的雨飘了一阵,很快就停了,并没有如方锐所想的那般稍稍缓解旱情。

    常山县的混乱,还在持续。

    剿贼的官兵,一直没有消息;纵使官府限制,城中物价依旧还在涨,特别是粮价;县城内的百姓,在官府、帮派的双重盘剥下,日子越发艰难……

    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草芝堂’之外。

    方家的生活依旧平静,比之方百草在时,生活质量都没有下降多少——在这般大灾岁月,能维持住已是不易,对比其它邻居,方家人非常满足。

    暗中。

    方锐去黑市售卖成品药,一直在持续,每隔一天就去一次——这个频率,既可以节省入市费、摊位费,又不会让一次积存的药包卖不完,是他试探出来的最优解。

    卖药所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方锐换成了粮食,偶尔还给家中改善一次伙食。

    平静的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一晃就是小半月。

    这天,又到了‘老虎帮’收例钱的时间。

    ……

    今个儿,虎爷一身漆黑短打,露出的精壮的腱子肉,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来到柳树胡同。

    “怎么样,那方家小子可有异常?”

    虎爷突然问道。

    上月,方锐交例钱痛快,就被心思诡诈的他给盯上了。

    ——如虎爷这种市井之人,三教九流打交道得多了,最是敏锐,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惕。

    而面对这种情况,他向来是‘宁杀错,无放过’的。

    所以,这才有了派人盯着方家的一幕。

    这倒也不能怪方锐当初不谨慎,实在是:那个时候,方锐真要多说两句,恐怕就会被立成靶子毒打一顿。

    总之,这世道,底层人横竖都不对,左右都没理,只能从下签中选择稍好一些的选择。

    “虎爷放心,咱都盯着哪,没什么异常。真要说,也就是比以前方大夫在的时候,更老实本分了。”一个跟班道。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这一月间,除了晚上方锐去黑市,方家真的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就连偶然改善伙食,都是偷偷摸摸、深深藏着掖着的。

    “看来,的确是老方从军走了,方家没有底气。”

    虎爷没头没尾地叹息了下:“可惜了,方家嫂子,原本还不错的,现在……”

    显然,他也是听说了方家的‘传染病’。

    方锐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谨慎,让他和方家在无意中避免了很多麻烦。

    ……

    草芝堂。

    方锐交了这月例钱,就轻松打发走了虎爷。

    ——当然,虎爷‘闻病色变’,害怕沾染了晦气,也未尝不是一方面因素。

    不多时后。

    方锐正在坐堂,突然听到外面有哭声。

    “怎么了?”方薛氏掀开里屋帘子,方灵跟着冒头,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后面。

    “娘、灵儿,你们在家守着,我出去看看。”方锐心中有了些猜测,这般交代了一句,出门去了。

    ……

    如同方锐心中预料的那样,果然是老楚家。

    “大锤叔、菜根嫂、枣槐叔……”

    方锐一一打招呼。

    这些人笑着回应,却不自觉避开了一些——显然是畏惧传闻中‘传染病’。

    方锐看到这一幕,神色并无半点异样,无论这些人怎样对待,态度如何,每次见面,他都将礼貌给做足了,至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表面客气的背后,实则是疏离淡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在这小小的常山县中,悲惨之事每一天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在谁的头上,方锐不图这些邻居帮些什么,也不想和他们建立太过密切的关系,以免在发生悲惨之事的时候,为之神伤,被情绪影响了判断。

    唯有三娘子,态度一如往常,过来打了个招呼:“锐哥儿是愈发精神了!”

    “三姐姐也更漂亮了。”

    方锐礼貌商业互吹了句,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老楚家……唉!”

    三娘子叹息着,没继续说下去。

    方锐从让开的人缝中看去。

    只见:

    老楚头被草席裹着,躺着地上,小楚跪在一边,挽着老楚头的手,身上满是凌乱的脚印。

    方锐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老楚家交不出例钱,被虎爷拿房子,充数,给赶了出来。

    “这可真是……”

    他看向草席裹着的老楚头。

    与上次见面相比,此时的老楚头形同枯槁,简直快没有了人形,就连意识,都是迷迷糊糊,干瘪枯涩的双眼塌在一起,嘴中无意识地喊着:“娃他娘嘞、娃他娘嘞,镯子……”

    哪怕以往与老楚家不太对付的邻居,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忍,心有戚戚。

    不过,却没人帮忙。

    这个时节,大家都艰难,都在勉强挨着过日子,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量。

    现实就是:除了同情,什么也做不了。

    “唉!”

    “唉!”

    “唉!”

    ……

    或许是不忍看,或许是怕小楚求到了自家头上,邻居们或摇头、或叹息,纷纷离开散去了。

    方锐想了一下,也跟着回家,不过没一会儿,从家中拿出二斤的高粱面,放在小楚身边。

    不是他拿不出更多,实在是:再多,就是祸非福了。

    ——无论对老楚父子,还是方家,都是如此。

    小楚埋着头,双手紧握,死死握着老楚头的手,眼睛浑浊,似乎都没注意到方锐。

    方锐也没彰功,默默放下麻布袋,安静离开,没说话,也没打扰小楚。

    ……

    返回草芝堂。

    约么一刻钟后。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悲呼。

    方锐连忙起身,来到窗前看去。

    只见:小楚抱着草席裹着老楚头,发出痛哭。

    他知道,应该是……老楚头咽气了。

    “爹!”

    “爹!”

    “爹!”

    一声声沙哑的呼唤从窗外传来,撕心裂肺,好如寒冬腊月里哀嚎的沙哑的风。

    旁边,方薛氏不知何时也过来了,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老楚家……没了啊!”方薛氏这般道。

    她没说再帮老楚父子什么。

    之前,方锐拿出那二斤高粱面,就是她默认的,更多,方家却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老楚家没了。”

    方锐喃喃重复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老楚头形容枯槁的脸,神志不清地一声声呼唤着‘娃他娘嘞,镯子……’

    “艹,这世道……”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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