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那些仙门之人外出,哪个不是趾高气昂,尽管他们是城卫,在城中大小也算是个芝麻官,但在那所谓的仙人眼中,根本就不屑与他等交流。
偶尔有幸能见到下山采买之人,那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若是主城门在其过时,手脚慢了还未拉开,说不得还要挨上那么一剑,更别提走他这偏门了。
“有古怪!”这时袁差役,底气又不自觉的硬了起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玉牌?”
这态度转变相当丝滑柔顺,刚刚还一口一个仙师,现在转头就不认人了。
看来面前这个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主啊。
一脸愁容的王衍,缓缓说到,“我们老家发生了旱灾,我大哥早年寻仙求道,说如若有事,便来此处寻他,方解后顾之忧,临走前更留下了此令”。
“小弟也是迫不得已万里寻亲,盘缠早已用尽,才身着如此狼狈”。
听着王衍假中带真的故事,以及声嘶力竭的表演,这只老狐狸看不出丝毫破绽。
“原来兄弟来此竟如此不易,之前我等也是本职工作,对兄弟多有冒犯,望兄弟海涵。”说话间袁差役的双手抱起了拳。
王衍则是继续一脸哀伤,“没事只要能寻得我家兄长就行,老家之事刻不容缓啊,望袁大哥能通融一下。”
行走于江湖的王衍,早已明白了世人皆是如此,熙来熙攘,皆为利往,对此他早已如鱼得水,知道如何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看着王衍满脸的愁容,为了配合他,袁大哥也是单手背后,照着自己大腿,狠狠的铆足全力来了那么一下,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兄弟,没事,到这就是回家了。”说着那中年差役还抽搐着鼻子,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这下演的比王衍这个家乡闹灾慌的人还难受。
“兄弟你到这也就不用担心了,你大哥应当是剑宗之人”。
“像你手持的这种,仙门令牌可不是多见啊,我也是早些年,有幸见过相似的图谱,要不然咱俩可还没这缘分呐。”
一番简答的交流过后,王衍也问清了大概位置。
“兄弟你看,从这青牛城北门入城,再从西门出城直穿下去,只需两三日的脚程就能抵达仙宗了。”
“多谢大哥指点,大哥我先去寻我兄长了,待我解决家乡之事,必然登门拜访,与大哥把酒言欢”。
眼看对方就要走,这中年差役也不好久留王衍。
“兄弟你先去吧,在这青牛城如果遇到什么事,直接来找我袁某人即可,大事咱不敢说,小事咱必给你解决明白!”
依依不舍的道别,两人仿佛真成了多年不见的患友。
“兄弟对家乡之情,真是感人肺腑啊,大哥也没别的,兜中就些铜臭之物,望兄弟收下,能早日见到兄长。”
能在这里当差役的,基本上都是老油皮条子了,这钱送出去;
一来刚刚态度不太友善,避免他兄长过来秋后算账;
二来也有些结交之意,希望自己有生之年,也能沾些仙缘。
可惜他哪知道,他这哪是沾什么仙缘。
两个月前,俩位仙风道骨的高人,都让面前这人畜无害的王衍,沾的连个灰都没了,如今其后人,更是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可谓是尸骨无存。
俩人一番推诿之后,钱袋子还是顺利的,进入了王衍的怀中。
胸口久违的承重感,让王衍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名年轻的齐姓衙役面前。
从刚刚谈话开始,他就一直乖乖的跪在这里磕头,直到王衍再次走来,那年轻差役的姿势,都不曾发生一点改变。
看着刚刚拿刀欺压他,辱骂他,甚至最后想贪墨他玉牌之人,王衍不在多说一句话,探出手来就要拿回他手中,那本就属于自己的玉牌。
但就在他刚刚触摸到,玉佩那冰冷的质感时,一句“兄弟海量啊”,叫停了王衍的双手!
只见其身后的袁差役看到王衍停手,这才讪讪解释道;
“兄弟他此番如此不敬,跪在此地是咎由自取,但你若是取回玉牌,便证明你原谅他了!”
“亦或是,让我帮你取回也是可以的”,说出这话时袁姓差役,已经走到了王衍身侧,就等着王衍做出决定。
十几年来,第一次当家做主的王衍,终于是有了一回说话的份量。
侧眼看了一下,刚刚还互诉衷肠的中年差役,此时的他表情阴狠不定。
王衍叹声一笑,一手搂起了那枚权利的玉佩,将之从新雪藏回了自己的破袄之中。
“啊……”
一声惨叫过后,人来人往的偏城门口,一滩血迹,一双臂膀,永远的留在了那……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这么在血泊中,不停的打着滚,吃痛的叫喊声,引来了无数的围观群众。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王衍侧面响起,“还不谢谢我兄弟的宽宏大量!”
只见那人控制不住自己,强忍着剧痛,每吐一个字,都会情不自禁的咬住舌头,“多多……谢……”
看着谈吐不清的年轻衙役,王衍侧目,死死的盯在了袁姓官差身上,仿佛是在讨要一个说法!
“兄弟,你宽宏大量可以原谅他,但有些东西是不能被原谅的!”
“那枚…玉牌,便是仙宗的门脸,你殊不知为兄也是为了你,才大胆留他半条狗命。”
“待他日后若是侥幸,碰见医世良家恢复过来,他还得感谢你我二人的活命之恩!”
“当然若是兄弟你现在反悔,也还来的及,只要你说一声,为兄自会替你照料他们全家。”
看到王衍沉默的摇了摇头,那袁姓差役才收起了饿狼般的眼神。
“此事为兄也是涉险,做个中间人,若是兄弟你还觉得不满,提起我这柄官刀,了结了我们二人便罢。”
说着一把官刀,递到了王衍面前。
……
袁官人回头摆着手,慢慢目送着王衍进了城,王衍是走了,但袁差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王衍进了城,光明正大的打开了怀中的荷包。
“一百两的银票,被整齐的叠放在了小小的香囊之中。”
这要换作以前,王衍这后半辈子的吃喝拉撒都不愁了,“统统给小爷上最好的!”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银票,王衍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逛街,“这时要是妹妹在该多好啊,我这一掷千金的豪气,为甚么总感觉有种亏了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