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最终定于七月廿六。
她的生辰那日。
从皇宫回来后,路上青青一言不发,直到马车停下,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我们可是安府的人,别不长眼的往我们马车撞啊!”
“起来,别装死!”
“你看什么看!这可不干我们的事!是他自己倒我们马车旁的。”
驾车的侍从狠狠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少年,身穿破烂布衫的少年眉头紧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跪在他旁边的是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小姑娘发丝凌乱,脸上全是灰土。
侍从又踢了一脚少年,见他依旧没动静,又骂咧了起来。
“别装死!快起来!可别讹着我们!”
小姑娘攥紧了拳头,将身体挡在少年面前,侍从那一脚硬生生踹在了她的胸口上。
她捂着胸口面露痛苦神色,强撑着身体爬起来。
“你别碰他!我会带他走的!”
她嘶声吼叫,眼角微红,硬是憋着不让泪水留下来,少年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她便弯腰想去拉他,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拉不起来。
侍从忍不住发出嘁的一声,抬起腿作势还要踹人。
周围的百姓纷纷纷纷都聚了过来,他们饶是忍不住指指点点。
“苍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负人家小孩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就是,对待小姑娘还那么下得去狠手。”
“安府的,狗跟主人一个德行,呸!”
人群中有人冲着那侍从吐口水,纷纷聚来的百姓将小姑娘和少年扶了起来,甚是有人挡在他们面前,使劲瞪着那侍从。
侍从面色难堪,被众人指责,羞愧难当。
青青仔细听着,便忍不住问小松,“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松探头望去,回道:“回郡主,是安府大小姐的马车撞到人了,还是两个孩子。”
又是安文君?
青青眉头一皱,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遇见。
坐在马车里的安文君暗自捏紧了拳头,外面那群人是如何说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绿萍按耐不住掀开轿帘走了下去。
她冲着那群人喊道:“莫要凭空污蔑我们小姐,分明就是这两个孩子碰瓷想要讹我们,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马车旁边。”
其他人分明摆出一副不信的姿态,还有人出言讥讽。
“谁不知安府大小姐啊,指不定就是你们撞了人赖账不肯负责!”
绿萍恼羞成怒,尖着嗓子喊道:“你们莫非都亲眼看见是马车将他撞倒的吗?!”
众多纷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反正这孩子倒在你们马车旁,不管是不是你们撞得,都赖不掉!”
他们窃窃私语,见少年不省人事,指定了这事该由他们负责。
“孩子都已经躺下了,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就是就是。”
他们摆着圣人的姿态,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发言,谁也不想蹚浑水,便纷纷将皮球揣给了他们。
绿萍越听越气,更是无法理解。
“凭什么!不关我们的事!你们莫要胡诌!”
明明就不是他们撞得,是那孩子莫名其妙倒了下来,他们可什么都没做!
马车里的安文君眉头紧蹙,压根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她找玉梅还有事,断然不能在这里耽误下去。
她轻咳几声,听到声响的绿萍掀开轿帘探出个头,安文君拿来银两递给了她,示意让她把钱都给那两个孩子。
绿萍抱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狠狠摔在小姑娘身上。
“我家小姐心慈人善,这是给你们的,拿了钱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家小姐办事。”
给完钱后,他们的马车便离开了,完全不顾后面百姓的唾骂。
青青听得头大,也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安文君今日也是安稳,想她安文君与她这个盛平郡主可是有的一拼,同样嚣张跋扈,但少了贪淫好色。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那摔在小姑娘身上的银两全是碎银,袋子口开了都散落在了地上,原先那些还帮着小姑娘说话的人这会蜂拥而至,都去捡那地上的碎银。
小姑娘伸出手还以为他们是帮自己捡的,结果他们捡完银子起身就走,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
原本谴责安文君他们马车的说的最狠的那名男子,却也捡了不少碎银,唯独给小姑娘就留了几小块。
“小姑娘,我看这孩子伤的也不重,这点钱也差不多够了其他的我就都拿走了,算是你报答我的。”
他扯嘴笑了笑,虽然脸上带着羞愧,但却仍是拿着碎银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就在周围的人群全都一哄而散,只有小姑娘捧着两三块小碎银子愣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们…明明他们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还有阿靖,那些银子原本够他看病的,可如今就只剩下这么点了,根本不够……
小姑娘强忍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
她望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哭的一塌糊涂。
“阿靖,阿姐对不起你……”
伤情的一幕被小松看在眼里,他饶是忍不住触景伤情,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角语气带着一丝哭腔。
“郡主,他们好可怜……”
虽然离得不远,但青青只能从小窗口往外看着,那两个孩子确实是惨,她轻缓口气,掀开了轿帘。
“我去看看。”
小松扶着她下了马车,她径直朝着两个孩子走去。
大点的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却满脸沧桑,好似经历了她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事。
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模样看着更小些,尽管衣服破烂不堪,面容憔悴,但也还是个白净的孩子。
她一下子便起了恻隐之心,他们还这么小不该受这种苦。
她没有犹豫,指着地上的少年扭头对小松说道:“小松,将这孩子抱上马车。”
小松点点头应了下来,蹲下身子便想去抱他。
小姑娘却护的紧,根本不愿意撒手,还狠狠的瞪着青青和小松。
见她那般警觉,青青倍感欣慰,难得面色凝重,低声道:“我救他,你若信我就跟我走。”
小姑娘拽着少年衣角的手松了松,她也在犹豫到底该不该信,若是不信,阿靖的病没钱医治,迟早会没命,若是信,万一她转手将他们卖了或者让他们干别的坏事……
最终她松开了手,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认识这名女子。
亲眼看着阿靖被抱上马车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忽地拽住了青青的衣角。
“你是…盛平郡主。”
青青低眸望着小姑娘,那双杏眼澄澈明亮,却又带着一丝锐利,她转而俯身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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