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白是在他十八岁那年就出国的。
而如今过完年，他就二十八岁了。
出国这么多年，再回来的时候，却只觉得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实际上也不是没有回来过，但是每一次顾飞白回来的时候，都会避开顾飞沉。
一来是因为顾飞沉当时在军队里面，任务繁忙，他回国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见到顾飞沉有假。
二来，是他内心里也不想见到自己这位哥哥，但是和顾家几个小崽子都是见过好几次。
以至于这一次回来的时候，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生疏。
“哥，你这么聪明，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喜欢她。”
这个她，两人都知道是谁。
是蒋绯，也不是蒋绯。
顾飞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你都不生气吗？自己的弟弟居然觊觎自己的女人？”
顾飞白声音突然提高了，猛地将手上酒杯中的酒灌进嘴里后，
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这才坐下，看着对面的顾飞沉。
他的哥哥顾飞沉，永远都是这样，喜行不露于色的人。
是的，他哥从小就比自己优秀，但顾飞白真的从来都没有产生过什么嫉妒的情绪。
因为这是他哥！
对他特别的好。
也正是因为顾飞沉对他太好，在顾飞白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时，内心才会那么的煎熬。
“哥，你打我，你骂我都好，而不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知道我心里多么难受吗？”
顾飞沉沉默着，十多年前的很多事情，顾飞沉以为自己忘了，其实还是会记得。
就如同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疼爱的弟弟，居然收藏着一方手帕。
而那手帕是他心爱之人的。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心情呢？
顾飞沉大抵记得。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挺喜欢吃醋的。
那个时候他第一想法就是要把这个弟弟给揍一顿。
但是，最后，他忍了下来。
为什么会忍下来呢？
顾飞沉自己或许都忘记了答案。
“那个时候你年龄不大，所以我以为你对绯绯，只是短暂的一种好感。
而且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所以呢，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把她抢走是吗？
也对，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顾飞白撇嘴，自嘲笑了一声。
他自己已经说不清楚，对蒋绯是什么感觉了。
大概也是因为，蒋绯实在是太过优秀，那个时候京城之中，多少好儿郎都喜欢她。
所以蒋绯不在意他的喜欢。
或许顾飞白自己也不在意。
顾飞白自己想，也有可能只是少年慕艾。
但他心里受不了，尤其是在蒋绯失踪之后，他看着顾飞沉慢慢的变了一个人一般。
最终他也选择远走他乡，离开了故国，离开了家人，在外一个人生活。
比起许多家境贫寒的人，他的求学之路或许并没有多少的坎坷。
但是寂寞得忍受，思乡之情也得忍受。
顾飞沉双眼淡漠，就这么盯着情绪略微有些崩溃的顾飞白。
“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顾飞白差点说出为什么不会？
但在顾飞沉的目光之下，他慢慢的垂下了眸子。
脑海里想的是在自己昏迷之时，左荔对他的悉心照顾。
哪怕他心里明白左荔对他的照顾，是因为她善良，是因为他的身份，但心却不受控制的动了。
“我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可我这一次想说。哥，你好好对她，否则的话，我会和你抢的。”
顾飞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在这一瞬间，眼神有些冷。
他不再只将面前这个人当成自己的弟弟，而是当成一个潜在的情敌。
“那你不会有机会的。”
顾飞沉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去后，往外走的时候，顾飞白突然叫住了他。
“哥，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顾飞沉站住脚步，没有回头。
“如果蒋绯姐再出现的话，你会选她，还是会选嫂嫂？”
在所有人眼中，包括顾飞白眼中，蒋绯只是失踪了，或许有一天还会出现。
顾飞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走出房间的时候说了一句。
“明天要回顾家，你也搬走吧。”
“哥，你这就是要铲除异己了，不让我留在这里。”
“知道就行，我没有揍你一顿，都因为你是我弟了。”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有些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顾飞白蹙眉，看着被合上的门，他有些不明白，顾飞沉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蒋绯出现的话，他的心里只有蒋绯，还是哪怕蒋绯出现，他也会爱着左荔。
在想到顾飞沉对的深情，顾飞白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加的大。
顾飞沉莫名就有些生气，他觉得顾飞沉根本就不是真的爱左荔。
但是他能做什么呢？
跑到左荔面前去告诉她这些事情吗？
他也做不到，他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心里对左荔怜惜了起来。
同时，他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些想法。
活了这么大，他已经体会到，或许年少时候对蒋绯的心动，一是年少慕艾，二是从内心深处，他也一直在模仿着他最亲爱的哥哥。
而如今，他也不再是曾经的毛头小子。
这一次对左荔，他有了想法。
如果蒋绯真的出现，他哥放弃左荔的话……
顾飞白垂了垂眸，掩饰去了眼底的精芒。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么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吗？
*
顾飞沉回到房间，蹲在床边，看着睡得很香，嘴唇微微张着的左荔。
他握住左荔的手，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孔。
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顾太太，谢谢你在这么多年后，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他爱的不是蒋绯。
而是，那个灵魂。
谁也不会知道，为了等到她再一次出现，他经历了什么。
刀山火海都不足以形容。
但，一切都值得。
顾飞沉眼底闪过一抹触目惊心的偏执，与寻常的他，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