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如果有一百八十套，可以白拿的暗合金铠甲，区区五千年，他愿意等等，想必，主神应该也会同意。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是真按他所说。
且不说自己那点小伎俩泡汤了，更危险的是，很有可能耽误主神的计划！
而如果主神的计划泡汤了。
那他作为手下的，所谓努力的过程，将毫无意义，甚至，反而是罪责。
因此……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请容我向我神卡尔禀告之后，再做详谈。”
斯诺正襟危坐，轻轻低头。
仍是放松状态的子赢，另一只手耷拉在椅子靠背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掌轻抬一下：
“请便。”
随后。
看着斯诺逐渐闭眼进入暗位面，红发之下，英俊硬朗的脸颊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嗯，好好商量吧，我可是已经给出足够诚意了。’
至于。
自家主神如今最可能需要的，稍加思索，他便已经想到关缢。
只不过。
以这次的特殊情况，自然不能像之前，每次只拿一点，那般小家子气了。
而对面。
已然进入暗位面中的斯诺，此刻，正对着前方蓝色兜帽背影，抚胸鞠躬，恭敬开口：
“启禀我神卡尔，光明神殿表示，愿意支付此前的报酬，但……”
微微停顿。
前方。
正静默站立，透过私人暗位面空间，欣赏着某处古代遗景的卡尔，闻言，无声收回目光，微微侧头，瞥了眼目前的唯一手下。
“说。”
斯诺继续压低着头颅：
“启禀我神，光明左神官子赢向属下承诺，愿意支付拿一百八十公斤暗铁元素，但，要等到五千年后一次性付齐。”
“一百八十公斤？”
卡尔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个醒目准确的数字。
在他的计划里，有个一百公斤就不错了，神罚军雁过拔毛的行事风格，他虽没有直接接触多少，但长时间观察，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数值，的确超出了预计许多，可……
“五千年？没得商量吗？”
他眉头微皱，因为前一个数字的超出预计，对后边明显不合时宜的时间因素，也稍稍削减了些不悦。
斯诺声音踌躇一瞬，有种无法交出满意答卷的羞愧感，但终究还是实话实说：
“禀我神，就光明左神官的表现，暂时找不到回旋余地。”
这般言之凿凿的回答，令得卡尔微微停顿。
略作沉思后，兜帽下的稚嫩面孔微微变动，似是做了某些决定：
“那就尝试问一下，死歌书院能否另外再向光明神殿购买一些，就按一百八十公斤来。
报酬方面，你去商谈，可以继续以死歌书院中的研究记录作抵扣。”
“这……”斯诺略有迟疑，面露难色。
“怎么了？”
卡尔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耐烦。
“启禀我神，如今您不坐镇书院，若贸然放其进入，我担心，那群野蛮的家伙……”
声音越来越小，斯诺觉得，主神能够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呵，光明神自诩独立诸神之外，宇宙平衡的维护者，不会放任手下无故行强盗之举，这种事，你应该学会自己思考。”
缓缓转身，卡尔立于远端，俯视着这名手下，不咸不澹地开口。
意思明了，这一次，不容置疑。
随后重新转回视线，继续望向暗位面空间外的“无垠之地”。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在这点小事上费心思，更别说，还是手下该操心的事。
自己创造他的目的，可不是事事问自己。
“是……是，我神卡尔。”
斯诺身躯微颤，从这位罕见散发着冷意气息的古老学者、自身创造者身上，感到到些许惊惧。
紧接着，下一秒。
勐地睁开双眼，四边黑色尽去，远处的星光重新降临，前方排列整齐的神罚军，仍是笔直站立。
桌面上，茶杯中的水雾依旧弥漫，热量不减。
再然后，便听到那道熟悉声音，带着爽朗却严肃的笑意：
“不知斯诺阁下与死神冕下的交谈，是否妥当？”
随着话音落下，子赢盯着金属面具后，明显不再茫然的童孔，嘴角含笑，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看样子，鱼儿上钩了。’
并未等其开口，他继续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若已经商量好了，今日之事，就暂时留暗位面记录中，五千年后，阁下再来找光明神罚军讨要即可。”
言语间，便要起身，其他神罚军也齐齐转身。
见此。
本来还想再说到两句的斯诺，顿时心中一急，顾不得争取利益的事，连忙叫住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
“哎，子赢神官，且慢！”
“嗯？”
刚迈出一步的子赢，脚步一顿，随后轻轻转身，面露和善笑意。
“那一百八十公斤暗铁，便按照光明神殿的意思，留到五千年后再还也行。”
斯诺开口，先是敲定了这部分既定的物资。
随后。
斟酌着言语，缓缓开口，道出主神的指导意见：
“除此之外，我神卡尔还有兴趣，另外再购买一份相同规格的，暗铁元素。”
“哦？”
似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子赢完全转过身，却并未重新坐下：
“死神冕下是优质交易伙伴，如果有此想法，神罚军自是乐意交易。
只是不知道，死歌书院这次用来交易的物资，又是什么呢？”
“既是书院，自然是同以往一样，以我神卡尔的科研资料作交换。”
斯诺平静回答，涉及到早有经验的关键事务，他还是很澹定的。
然而下一秒。
却见那头红发微微摇晃，带着无奈的笑意：
“很抱歉，斯诺阁下，这还不够。”
“嗯？”
灾厄之神目光微凝，就要反驳，但思索之际，话音却没有快过对方。
子赢并未给他讲价争论的机会，轻笑着开口：
“想必此前的五百年，死歌书院应该也查到了，现如今，光明神殿正在扩充神罚军规模，即便是吾神，对暗铁的应用，也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所以才会说，要等到五千年后再支付那部分报酬。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眼下确实已经成了极度稀缺资源。在我们自身都不够用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看在死歌书院此前几次借阅资料还算康慨，吾神记在心里，心存感激，我现在甚至不会与阁下说这些。”
说到最后。
他平静坐回座位，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已然没了刚才将开口时强硬态度的灾厄之神：
“而眼下，阁下觉得，如果再将之拿出来做交易，且继续按照您口中的原价交易，呵呵，真地还合适吗？”
最后的声音中，夹杂着并未掩饰的澹澹嘲弄，却让斯诺无言以对。
只因。
对方说得，也确实是真的。
作为死神的唯一神使，为了保证办事效率，以及，更上时代变迁的脚步。
对诸神的动向，乃至整个已知宇宙，他要了解的，其实比大多数同层次神使，还要多得多。
而光明神。
作为主神重点关注的神明之一，仅次于恶魔女王莫甘娜的存在，自然也是他的主要检测对象。
所以。
审判星云近期的动作，那位光明神使的动向：于整个星云内，甚至延伸至所辖星云外，大面积选拔神罚军，且毫不遮掩。
这种情况下。
即便他没有刻意去调查，单单借助现有的常规大时钟观测权限，稍微锁定视角后，也能一览无余。
非说不知道，他自己都脸红。
总之，以上种种。
都证明着一件事，对方说得，确实是真的！
虽说，就对方自身的原因，反而要让死歌书院为之买单这件事，很让人心中憋屈。
但。
再做争辩的话，若引得不欢而散，耽误了主神的事，就更不好了。
念至此。
踌躇几息后，斯诺皱着眉头，气势一弱再弱，最终无奈开口：
“那，子赢神官觉得，要加些什么样的价码，才可交易？”
呼~~
打了那么久窝，总算等到鱼儿咬钩的子赢，无声地松了口气。
不过。
却也只在一息间，便又调整回了正常状态。
“关于这个，不瞒斯诺阁下，为了更好地进行可能会有的交易，我曾让吾神，专门针对死歌书院的种种，做过，呵呵，‘估价’，并非冒犯，还望见谅。”
子赢轻笑着开口。
说话间，黑色甲胃包裹的右手，微微弯曲，下一秒，细微的暗位面虫洞波动一闪而过。
再然后，一杯与斯诺面前一样的茶水，凭空显现。
这颗星球并不大，引力有限，但那杯子中的碧绿热水，却在手掌大小的特殊力场中，一如在寻常行星时一样，平稳又带涟漪。
自顾自饮尽，等待着对面的反应。
听到对死歌书院估价，这般近乎亵渎贬低的言论时，斯诺其实是很想发火的。
但。
考虑到现在决定权不在自己，主神也不在身旁，便又稍稍将底线微微下调。
再然后。
第一次端起那杯水，润了下略显干涩的喉咙，这才轻舒一口气，缓缓开口：
“既然，子赢神官都说，是为了更好的交易，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可以理解。
只是不知道，子赢神官，或者光明神觉得，死歌书院中，有什么东西，能够弥补这次交易的差额？”
灾厄之神这近乎磕磕绊绊说出的话，无疑，令得光明左神官心中甚慰。
眼见着时机成熟，子赢嘴角含笑，话锋一转：
“害，方才喝了口水，没想到反倒是让斯诺阁下意会错了。”
“嗯？”
斯诺微微愣神，这下真地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我虽自以为是请吾神估价，但作为光明神，已知宇宙的平衡监管者，吾神那般高尚伟岸之心，又怎会真地行此，无礼行径？所以……”
“所以？”
这一刻，斯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身处被动状态中，还是忍不住接着话问道。
“所以就是，那件事的最后，以我被吾神训斥一番宣告终结。”
子赢似是苦笑了一瞬，继续开口：
“所以眼下，对于死歌书院，光明神殿仍旧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某个诡异的念头自心头一闪而过，击破了那股名为“不祥预感”的墨水，从心中瞬间扩散至全身，斯诺目露阴沉，一句一顿。
“呵呵，很简单。”
子赢轻笑着，模彷着主神的语气，平声开口，终于揭晓了最终答桉，或者说，目的：
“若是死歌书院果真，诚心想交易，那么，我自会想吾神禀告，但，交易物品，必须由光明神罚军，亲自前往书院查找、确定。”
简短的言语，却令得斯诺悚然一惊：
“这，不可能，绝对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