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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色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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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半身嫁衣(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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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的便就是这一句!

        将陆腾性格拿捏手中,连他的辩解之语都算在其中,此人,定在这殿上!

        果然,纳兰容棤听见这一句,转身踱了几步,一拂袖将案上所有统统扫到了地上,砰砰乓乓一阵碎声里,他怒吼:“查,去给朕查,去陆府给朕查!”

        门外侍卫领命而去。

        陆腾有些不明白纳兰容棤为何会突然盛怒,他还想要辩解一些什么,身侧陆丰悄悄拉了拉他。

        便就是这么一犹豫,性子莽撞,说话做事不过头脑的彭烁光已经开口道:“皇上,将军绝不可能下毒害人,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有人在陷害将军!”

        “拖出去!”纳兰容棤头疼的以手挡脸。

        玉幼清看着彭烁光被侍卫拖出去,不甘的犹自在为陆腾辩解,她轻轻叹气,什么叫火上浇油?彭烁光这是千真万确的没有城府啊。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木管上,酒液清冽,散发而出的淡淡酒香绕了又绕,她微微挑眉,心中一丝念头过。

        卫寻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微微发凉的手攥在手心,“怎么?要为陆府出头?”

        他掌心暖意慢慢传来,玉幼清意外的没有挣开,她有些出神,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卫寻又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玉幼清这才又想起,她戴着人皮面具,又跟在卫寻身边,此刻贸然揭开面具,又要如何解释这一层。算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亮出底牌吧。

        聒噪的彭烁光被拖了出去,殿中再一次恢复静谧。

        卫雀默默亲自温了茶,端到头疼欲裂的纳兰容棤身前,纳兰容棤抬眼瞧着也有些微憔悴的卫雀,心中软了软,怒气便下去几分,茶暖在手,亦暖在心。

        端完茶的卫雀轻轻将手中托盘放下,慢慢走向跪地的铁于薇,这个默默垂泪的女子,平日里的冷硬让此刻的她更让人心生怜惜,卫雀抽出锦帕,竟屈尊降贵的蹲下身,一点一点擦去铁于薇脸上的泪痕,她唇微启,铁谷和铁于薇震惊抬眸看向她,仅仅只是片刻,纳兰容棤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一把将卫雀拉起,眸中责备之意溢于言表,卫雀如小女儿般歉疚的低垂下头,默不作声的由绣儿搀扶着退到后头。

        纳兰容棤再一次站到了两姐弟的面前,铁谷目光闪烁,忽然开口道:“皇上,微臣还有一样证据,忘记呈上。”他探手入怀,摸出一封书信模样的物什,双手呈上。

        一直立在纳兰容棤身边的赵德想要伸手去接,铁谷的手却一缩,“这东西极为重要,臣怕殿上有心人狗急跳墙。”

        纳兰容棤皱了皱眉,亲自俯身去接。

        一直半隐在角落的楚云起霍然扭头,抬头看了眼殿顶。

        卫寻握着玉幼清的手突然一紧,玉幼清奇怪的看向他,他脸上阴晴变幻,似动非动,仿若纠结,她手指动了动,卫寻也未察觉,只是他终究还是立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分。她直觉铁谷手中那封书信极其重要,以至于这一刹那卫寻竟不再淡定如常。

        铁谷低低垂下的脸埋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为数不多的暗影里,他安安静静的呈上手中那封似乎会为今夜推波助澜的一纸书信,永远散发着戾气精芒的一双眼睛微微上瞟。

        纳兰容棤已经微微俯身去接,这样的角度,他的身形遮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出了跪在铁谷身侧的铁于薇,一直随在纳兰容棤身边的大太监赵德,始终关注着这一处的玉幼清和楚云起。

        玉幼清踮着脚越过背对着那处的卫寻,目光紧紧盯着烛火下微微泛黄的那封书信,脸卫寻忽然抬起微颤的手将她环抱也没有发觉,她自然的靠近他,紧贴着他,越过他的肩头,悄然看着那一方,忽然眼底银光一闪。

        这一刹那太短,短到她的心咯噔一下,满殿寂静霍然沸腾起来。

        到处充斥着尖叫,男的,女的,尖利的,低哑的,瞬间冲着玉幼清的耳朵而来,她只眨了眨眼,面前连人影也乱了,她有些混乱的看着在烛影中重叠的匆匆来去的人们,看着突然老泪纵横扑倒在地的赵德,看着慢了几拍才冲上去,在人群外哭喊的卫雀,看着满脸震惊、愤怒的铁谷,看着面无表情的铁于薇,看着满目急色的陆腾和陆丰,看着拥簇中胸前漫漫血色的纳兰容棤,最后撞入一双隐隐痛色的眸子里,忽然心也一疼。

        她讷讷的想要往前,却终于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脚腕处钻心的疼,她依旧挣出卫寻的禁锢,往人群中第一时间护住纳兰容棤的楚云起走去。

        手却被拉住。

        她怒而转头,刹那又恍惚。

        卫寻低垂的头微微抬起,总是微含笑意的脸上,迷茫、混乱,甚至竟有一丝害怕,她指尖凉意是他掌心的温度,她辨不清这是他的伪装或是真情流露,只是再挪不动脚步。

        知道楚云起没事就好。

        玉幼清轻轻动了动指尖,反握住卫寻的手,那一丝害怕没有褪去,他却看来安心不少。

        玉幼清皱皱眉,不是害怕她离开,这个强大到杀人不眨眼、可以用自己的势力安排一切的男人,在害怕什么?她想要探究清楚。

        没有了大殿里扼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闷,玉幼清仰头看天,深深的大口呼吸,她问:“卫寻,你…怎么了?”

        低低一声笑传来,卫寻不答。

        玉幼清回头,看见他脸上熟悉的“假笑”,又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她立马嫌弃万分的甩开,他却凑近来,抬起手。

        玉幼清本能的往后撤了撤身子,想起殿里他那模样,硬生生顿住。

        卫寻的手亦停了停,见她不再抵触,才伸过去,轻轻拂去她肩头一瓣花,“花上露重,别湿了肩头。”

        玉幼清奇怪的瞥他一眼,“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她指指不远处的大殿。

        “你不想知道今夜重重,缘由在何吗?”卫寻轻轻勾起唇角,往前走去,路过她身侧时,故意撞在她肩头,将她撞得一个趔趄,暗夜下他负手而去,不知为何,背影却有些落寞。

        “你肯说?”玉幼清追上去。

        卫寻侧头看她,手指微动,却没有抬起,玉幼清漫不经心的拂开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引得她发痒的发丝,刚拂开又糊上了唇,她干脆张嘴就咬,又恨恨呸一声吐掉。

        卫寻无声笑了笑,抓过她和风和发丝对抗的手,轻轻将她的乱发挽到而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喂!你带我去哪儿?”

        “一个可以让你知道真相的地方。”

        后半夜,夜风近乎霸道的刮起来,毫无预兆,被卫寻拉着离开的玉幼清匆匆回头望向远处仍然乱得似一锅煮沸的粥一般的大殿。

        殿内,被挤出人群的楚云起别扭的扭过头不去看床上的纳兰容棤,亦望向她望来的方向。

        两道含着同样的情绪的目光无声无息的交汇在无人知晓的一处,他的脚动了动。

        宫中自有临时关押人犯之处,卫寻轻车熟路的带着他的“小宫女”,一路畅通无阻的跨过了那道狭窄、发霉的门。

        玉幼清微微掩鼻,步伐小心的跟在卫寻身后,似乎是感受到玉幼清脚步的微顿,卫寻回过头来。

        没有烛火亦不见月光的夜色下,她只留给他一个微微左摇右晃的头顶看,跨出去的脚又微不可见的踩了踩,才又跨出一步。

        卫寻瞥瞥地面,放慢了步伐。

        “姐!”

        蓦然一声大喝从幽深小道内传来,撕心裂肺。

        卫寻眸光一闪,松开玉幼清的手,一掠不见。

        玉幼清心中一吓,有心想要赶过去看看究竟,却奈何一双眼近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简直如同一个瞎子一般,只好摸索着贴着墙壁,尽可能快的朝着声源处去。

        黝黑的甬道深处,砰砰乓乓一阵大响,有劲风扑面而来,空气中的酒香又浓烈了些,然而顷刻间便被鲜血的腥味儿掩盖过去,玉幼清猛地顿住脚步,吃力的眯起眼,眼前隐隐约约一座牢门,牢门后似乎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慢慢向她行来,鼻尖是春俏酒香,她伸手去摸,他伸手来接。

        卫寻拉玉幼清到身侧,嘴边的话却不是对着她说的,他毫无感情的轻叹:“可惜……可惜……”

        “咳咳……”牢内一阵急促的轻咳,半晌,铁于薇虚弱的声音慢慢响起,“卫相……在可惜……什么?”

        “可惜你为铁家做了那么多,还是逃不过家破人亡的结局。”

        好一阵的寂静。

        玉幼清努力朝里头看,牢里头依稀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想要再看清楚些,冷不防一只手突然拍在牢门口的木头门槛上,惊得她心又是一跳。黑暗中那只雪白的手纤瘦,青筋根根暴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才得以支撑什么,然后,铁于薇的脸从那处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两人。

        “我死了,小谷就会没事!”她目色锋利,却有些涣散,落在玉幼清的脸上时,忽又突现精芒,“卫相,卫寻!我铁家为你,做了多少?今夜,你竟半分不帮!我终于懂了,世人都说卫相温雅,待人如沐春风,却不曾想这春风下是未消融的冰渣,一颗一道血。对于卫家来说,没有自己人,只有自己!”

        卫寻慢慢勾起唇角,透出些森凉寒意,他轻轻抬起蹭到地上的袍角,冷冷道:“注定要亡的蠢货,救了,只会拖自己下水。”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

        铁于薇皱起眉头,慢慢无法自控的呕出几口血,闭口不语,再不肯回答卫寻的话。

        “你自己想想,这其中牵涉的人,最可信的是谁,最不可信的是谁?”

        玉幼清默然听着,卫寻看似并不知道这一切,却装作了然模样,在重伤的铁于薇眼里,恐怕已无法分神去辨真假,玉幼清看着铁于薇渐渐迷惑的双眸,心中隐隐迫切。

        可铁于薇似乎再无半分开口的力气,软软的趴在地上,轻若蚊吟的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她慢慢摇着头,原本在这僻静甬道中清晰可闻的急促呼吸渐渐减弱。

        玉幼清见状,着急踏前一步,“怎么不重要?陆家被你污了清白,你不该还吗?”

        “算了。”黑暗中,隔壁牢房内忽然传来一个男声。

        玉幼清侧头,她看不清,也从未注意,此刻牢房深处的黑暗里模模糊糊走出来两个人影,从声音辨来,似乎是陆腾。

        陆腾踢踢地上发霉的柴草,云淡风轻的道:“算了,皇上不会轻信他人。”他慢慢道,说的了然,坚定。

        这个一生正直,以致年过半百,而化为一腔迂腐,在这脏乱的牢房里,依旧立得笔直,玉幼清很难想象,有这样一个爹,为何楚云起却是个恨不得处处都能寻着倚靠的“软骨头”。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自古帝王心性多疑,玉幼清一个外籍人,也从她那随时随地念叨着不忘祖国的父亲嘴里听到历史上许多忠臣落得悲惨下场的故事,更何况今夜云猊军闯宫谋反,已然威胁到了大齐皇朝,威胁到了大齐皇位,军权没有旁落,军心却早已向着旁人,这在帝王,是决不能容忍的,不是信,或不信。

        铁于薇攀住木头,慢慢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她低低哂笑,“皇帝要是信你,就不会将你也关在此处。皇帝要是信你,当初这御前司统领一职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是不是,陆丰?”她跨前一步,似乎想要看清陆丰听到此言起得吐血模样,“帝王心思,你永远也猜不透。”一步跨出,她身子微晃,手上似乎无力,穿堂风更烈,她便如残了一翼的蝴蝶儿软软落下来。

        玉幼清下意识后退。

        铁于薇看见她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笑意里夹杂着点点晶莹,她顽强的想要站稳,纤瘦的手牢牢攀在木头柱子上,微长的指甲陷了进去,划出一道道血痕,却也只是徒劳。

        这一刹的她和大殿上骤然得知父亲死讯的女儿重叠在一起,无助、隐忍、倔强的让人想起,她其实也是个女儿身。

        在这处处歧视、不公、地位不等的异世里,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皇朝最中心的位置,走到这个皇朝的最高统治者身边寻求庇护,她冷硬,卸下一切小女儿姿态,让人忘了她是谁,她也早已忘了她是谁,直到父亲的死,直到自己的将死。

        玉幼清不忍上前,轻轻托住铁于薇的手。

        铁于薇立即如碰炙火一般甩手,然而她早已全身无力,根本甩不开玉幼清,她喘息几声,冷冷道:“别指望我会谢谢你。”她抬头,黑暗中另一只手慢慢捂住腹上伤口,“全是因为你,我父亲半生苟且,都过来了,却因为你……”她顿了顿,“我做了鬼……”

        “也要带上你一起!”

        天空中霍啦一道闪电过,震耳欲聋的雷声里她最后一句狰狞,刹那白光中那只苍白而青筋毕现的手五指成抓,抓握住插在腹上尚自鲜血淋漓的木簪,狠狠朝着玉幼清胸前刺过去!

        卫寻细长双眸微微一缩,猛地将玉幼清往后一拉,同时掌风劲烈,拍在铁于薇胸前,他丝毫不停,几乎是随着铁于薇倒飞出去的身影同时而去,点开一直立在牢中的铁谷的穴道,毫不留情的将他轻而易举扔到铁于薇面前,厉声道:“你父亲为何会死,问问你的亲弟弟!”

        趴倒在地的铁于薇震惊不解的看向铁谷。

        铁谷迅速站起,面无表情的辩解,“问我做什么,应、应该去问陆腾!”

        “小谷?”

        铁谷瞥了一眼眸中隐隐哀求之色的铁于薇,立刻别开头,大声道:“你快死了,脑子也昏了!”

        铁于薇脑中嗡的一声,绝望的闭上眼睛,“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劝动你了,没想到你,小谷你!”

        “妇人之仁!不过枉死结局!”铁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从来没把那个神经兮兮的疯子当成父亲!我宁愿他当初没有收留我们!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是怎么说的,你不是不知道!表面上我是富家子弟,风光无限。但你知道那些世家子弟都是怎么看我的?我只有不断地打点、赔笑,才能有一席之地,谁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当我是禁脔!而你,你一个女人,偏偏穿戎装,你以为你这样是为铁家争光了?全都是笑话!女人当家?铁家一个老的疯了,小的是废物,全靠女人吃饭!你每次拿钱回家,就借机教训我,你以为我脸上有光?”

        心上如被重击,铁于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原来他竟是这样看自己。不过,不重要了,她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根木簪,那根自她穿起戎装自力更生,从妆奁中拿走的唯一一样发饰,挽起长发,结束了她的女儿生涯,现在结束了她的命,可惜,不能亲手结束杀父仇人的命,不能结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命,这一刻,心底对亲弟弟恨竟一丝也提不起来,她兀自喃喃:“没关系,没关系,我走了,爹走了,小谷,再也没人牵绊住你了,没关系。”

        玉幼清皱眉,亲手杀了自己养父的亲弟弟也可以原谅?“铁于薇你也疯了?”

        “我是疯了!”她大吼,“我疯得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换小谷安全无虞!”她慢慢咽下喉头淡淡腥甜,“卫寻,卫后要的,是皇位!作为一个卫家人,你别忘了!陆腾必须死,军权必须握在手里!还有……”她轻轻喘息半晌,才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应该陪在纳兰容棤身边,保证他会死!”落句苍凉,惊心!

        砰!

        隔壁,陆腾双手抓握住牢门,“铁统领!你昏了头了!简直大逆不道!”

        “噗……”玉幼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到一半半遮着脸道歉,这老头儿是来搞笑的吗?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规规矩矩唤铁于薇一声统领,还有空追究一个将死之人的大逆不道,关键是,她依稀听见,陆丰似乎是在小声劝解父亲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这对父子,真真是对难得的奇葩活宝。

        牢内,卫寻砍昏铁谷,一言不发的走出来,拉着玉幼清往外走,玉幼清被拽得趔趄,跟在后头大呼:“你慢些!当真怕纳兰容棤死不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好半晌,才回头,愈发猛烈的夜风里,他的发张扬狂舞如猛兽扑食前一刻的凶狠,他单手掐住玉幼清的后颈,将她狠狠往前摁住,目光中凶光毕露,嘴角笑意看来轻松却又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我真怕纳兰容棤死不了,怕拿不到这高高在上的皇位!”

        微凉的杀气在夜风的漩涡里游荡,一丝一缕,化作一只只地狱深渊里伸来的鬼手,挣扎着不甘的想要抓握住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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