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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槐树红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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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今日月黑风高,那姑娘眼见着手一抖,那好不容易搭在树枝上面的红绸便随风飘了下来,江柒落走过拾起来正欲重新递给她,只是随意一瞥之下竟有些冒失,瞧见了这上面的字。

        辽化萧宁彻。

        心跳在刹那之间竟略有凝滞,她蹙眉深思,不知为何总觉这名字似曾相识。

        那姑娘还在槐树半身处僵持着,江柒落只能从旁找了长树枝,系上将红绸重新递了上去,听上面的声音道了谢,她仰着头问道:“听人提起,要月圆之夜前来许愿才会灵,姑娘这是?”

        这一次被系紧的红绸果然经住了下一阵夜风,那姑娘缓缓从上面攀爬下来,落地后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尘土,走过来向略微比自己年长的江柒落行礼福了福身,笑着说:“若真有慈祥心软的神仙愿意管凡人的这些事情,便不会每月仅赐一个恩典之日,每每月圆之夜有太多人聚于此,纵使是神仙也忙不过来,我偏挑今日唯我一人,又将红绸系于高处,神仙若在定能记住我的愿望。”

        江柒落浅笑着回以半礼,言道:“姑娘高见,在下佩服。”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那姑娘右手手掌边似乎有道伤痕印记,便出于关心继续说道:“姑娘似乎是受伤了,可是刚才不小心擦到了树干?”

        那姑娘眸光流转,举手投足间尽显明媚灵动,笑道:“这是几月前不小心被锐器所伤,如今快要长好了,多谢姐姐关心。”巧笑倩兮,眸光浮动沁人心脾,她再次作礼言道:“涞源城,舞瑾瑜。”

        江柒落心下了然,凭靠这姑娘全身织锦的装扮,再加上此等远异的眼光见识,当属不凡。

        既知其身份,她便回礼同样坦诚道:“芙菁城,姜寂初。”

        朝中将臣府中的女眷,她自然要以姜家身份相对,以免日后突发之事。

        不知为何,舞瑾瑜在听闻她身份的那一刻竟怔愣在原地,缓和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过失礼,连忙致歉说道:“姐姐见谅,因姐姐名讳实在与偶闻之人太过相像,故一时失礼。”

        江柒落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安抚道:“这有何怪,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了。”

        “敢问姐姐,可是上碧茶庄的姜氏?”意识到如此直接询问太过唐突无礼,舞瑾瑜赶紧又加了一句话解释道:“姐姐莫要见怪,因家父喜茶,故平日里与上碧茶庄有所相交,我也是因此有所耳闻,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倒也多谢令尊光顾茶庄生意了,妹妹有空不妨来茶庄小坐,今日出门仓促,来不及给妹妹下帖子邀请,他日直接过来就好,茶庄必要好生招待。”

        此言一出,便是将她的身份彻底坐实,再无可辩。

        两人简短聊过几句后便互道辞别,只是江柒落在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不知是那似曾相识的萧姓名字,还是这位一面之缘的舞将军府大小姐。

        尚方南在夏尧湖边找到她的时候连连喘着粗气,抱怨道:“你去哪了,不是说好在湖边见吗?”

        “我去瞧了瞧那棵有名的老槐树,还遇见了一个姑娘。”言及至此,她抿了抿嘴干脆问道:“你可听说过,芙菁城的姜寂初?”

        尚方南打开扇子故作深思,“经验告诉我,这听起来像是个美女......”话音刚落,江柒落当即拍了他一掌,搞得他不得不正经起来,赶紧继续道:“自然没有,这是谁啊?姜寂初?哪个姜啊?再说了,人家姑娘的闺名,我就算见过这人,也未必知道这个名字吧!”

        江柒落认真地说道:“姜卿遥的姜。”

        扇子在掌心猛然一合,尚方南恍然大悟道:“那不就是他们姜家的姑娘嘛,南川宁州境内赫赫有名的大姓唯此一家啊。”他看着她的神色不太对,追着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刚才遇见他们姜家的姑娘了?这好办,明日一早咱们回芙菁城见了卿遥本人,一问就知道了,不管族姐族妹的,他还能不认识啊?”

        “倒也不用,名字而已。”江柒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连尚方南都从未听闻过姜家姑娘的闺名,舞瑾瑜又是如何得知的?又因何而对这个名字或者是这个身份有刚才那般惊诧的反应?

        她寻了湖边石阶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似模似样的点了河灯,用手三两下轻轻撩拨着水波,让那河灯飘向远方,低语道:“涞源城还真是热闹,一点也不输给朔安,反倒尽是北方没有的江南风景呢,就像这夏尧湖,与朔安的梦玺湖比起来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还用你说?涞源城是南川最富庶的城,也是整个大熙除却端州西江城之外最有名的地方,堪称南都!自然有它独到之处。你想啊,连天子南巡都会亲临的地方,哪能差的了?”

        江柒落看着河灯越飘越远,眸光所至恍惚间竟已经分不清哪盏灯是她方才所点了,侧过头来看着他,言道:“尚方,我再问你一人,你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也没关系。”

        尚方南倒是笑了,扇子一挥十分慵懒地靠着石柱道:“随便问。”

        “辽化,萧宁彻。”江柒落自知方才窥探舞瑾瑜的红绸实在不妥,可就是耐不住心尖痒。

        “你等会,我总觉得不久前在药阁还听到过这个名字呢!”尚方南眯起眼睛来紧紧皱着眉,“让我想想,我肯定能想起来的!”

        半晌后,只听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我记起来了,刘老大夫调阅医案的时候在找患过蜂血疹的年轻人,想要取他们的血提前研制一种药,防备明年初春草毒虫疫再起......那时他曾经感慨过,说若是这个赋州辽化城的萧宁彻还活着,倒是最适合采血的人。”

        “十一年前,南川赋州辽化城遭逢灭门的萧家?”

        “对,这家唯一的小公子就叫萧宁彻!”

        “他去世了?”江柒落深知方才那红绸是祈愿平安的,绝不可能挂上一个逝者的名字。

        尚方南倒是少有的认真,坐直起来说道:“刘老大夫话里面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已经不在了吗?浮言药阁分阁开遍大熙各城,特殊病例患者的医案估计会整合在一起,就像这个草毒虫疫。别的不说,至少南川境内的奇特医案都会统一记录在册的,所以,身份应该不会弄错。”

        话音刚落,他又记起来一桩稀奇事,继续说道:“提起这桩采血的事,我倒是记得清楚,几月前卿遥远道来看我和凉歌的时候,竟还被刘老先生拽着不放,硬是被放掉一整瓶血才走。”

        “那年芙菁城爆发草毒虫疫,卿遥也在,他也患了病,只是万幸被医好了。”江柒落回想着两年前的往事,每每提起当时凶险,至今都觉得后背发凉,满是后怕。

        半晌后,她转念想起来问道:“不对啊,得过草毒虫疫之人的血难道也可以用?那当年也有不少人活下来呢,为何刘大夫偏偏提起萧宁彻?”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刘大夫的意思是卿遥是因患过蜂血疹才会活下来,之所以没有和我多言,应该是不想透及隐私吧。”尚方南当时一门心思都在叶凉歌身上,并没有深究当年姜卿遥与草毒虫疫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临近亥时,他们瞧着逐渐四散的人群,深知该回去了,所以相伴朝着那间不远处的客栈走回去,只是江柒落一进房间便神色沉重,她静坐窗前努力地贴合复原起所有细碎的事实。

        十一年前萧家的惨案,姜卿遥的身世,那句姓萧之坦白,还有萧宁彻依旧存活于世的事实。

        不仅如此,还有舞瑾瑜的身份,她手掌处几月前划过的利器伤痕,那个祈愿萧宁彻平安的红绸,以及她对于姜寂初和上碧茶庄的莫名惊诧。

        江柒落低头苦笑,不觉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抬起手将窗子关上,淡青色窗纱透着淡淡桂香,只可惜早已不是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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