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率先进了殿堂。李昭亮紧随其后。
张伦进去坐下了，便问道：“你在西南，可见过那些异邦蛮夷吗？”
李昭亮迟疑了片刻，才回话道：“微臣去西南办差时，那边是蛮夷肆虐，百姓流离失所。微臣虽不擅治军、亦未见过战争，但见过无数难民逃亡。据说西戎的铁骑横扫了漠南诸部，烧杀抢掠，劫掠了许多财物。”
他叹了一口气，“陛下在京师，却不晓得那些艰险。微臣当初随父征讨，见惯了战火与灾荒。”
张伦默然良久，缓缓说道：“那你觉得，我大明能平定西域吗？”
李昭亮道：“微臣斗胆，若大明能灭掉蒙古人，自然是大幸。”
张伦露出了欣慰之色，“你果然懂朕，朕心甚悦。”
李昭亮却欲言又止。
张伦似乎察觉了他的神态，遂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李昭亮低头道：“启禀陛下，此战西北大胜，但蒙古人必不甘休。西戎诸部也是强盗，他们若不肯服输，恐怕还会卷土重来，西南仍有危局啊。”
张伦皱眉道：“蒙古人何德何能，竟妄图挑衅我大明？”
李昭亮道：“陛下勿忧，微臣在信上也说清楚了。西南诸部虽势弱，但只需坚守西疆，依托关隘抵抗即可。蒙古人攻打西域，也只能在西北边境游弋，并威胁边墙防线，难以直接入侵。
至于东南的辽南等省份，只需严防海上倭寇。倭寇屡屡袭扰我朝，却总是被剿灭。如今西南的倭患早已荡然无存了。”
“倭祸……”张伦不由喃喃道。
张伦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老人家就是因为倭患丧命的。他叹道：“朕知道倭乱不能不管。不过此事急切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张伦说罢，抬头看向了李昭亮。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人，发现这人长得也不赖，就是瘦弱，脸色苍白，眼圈乌黑。
张伦不免暗自奇怪，不由问道：“你是礼部的尚书，为何脸色如此憔悴？莫非病了？”
“呃，没有没有……”李昭亮慌张地解释道，“微臣昨晚睡眠不足，担惊受怕了一整夜。”
张伦点头道：“那朕不勉强了，快去休息。”
“是。”
李昭亮退了下去。他走出宫殿大门，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目光变幻不定。
而后他转身上轿，一路出了宫门，返回府邸。
他在轿中坐下来，沉吟了许久，才拿起案上的笔筒，取出了一封奏疏，准备给朱宸濠写信。
……
乾清宫里，朱厚照正在批阅公文。
张贵妃正在一边伺候茶水。她看到朱厚照的脸上挂着一抹疲惫之色，忍不住柔声道：“陛下今天也累坏了，早点歇着罢。”
朱厚照没理她。
张贵妃继续温柔地说道：“奴婢听说，陛下在永寿宫那边，一天吃饭都没吃饱呢。奴婢瞧着陛下都消瘦了些，这样下去，哪里像是皇帝，倒像是个病秧子。”
朱厚照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朕的病还能痊愈么？”
张贵妃道：“陛下福泽绵延，定能康复。”
“朕还真希望能痊愈。”朱厚照苦涩道，“倘若朕真的死了，这皇位谁来继承呢？大哥？朕实在信任不过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