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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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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究腿伤夫妻意不合洽 自鞭策姐妹共憧憬 第一节 挥不去的阴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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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丰禄说:“娘子,你当时说是在斋堂里被人从后面挤着跌倒,右腿碰在倒地的凳角上,因而断了骨,今日却又说是被周家小女所累,这话又是从哪里说起?”

        朱氏说:“夫君你还不明白。当时如果不是承庥家小女在寺里与人打斗,多儿就不会挂心离开。多儿不离开,我也就不会被人挤着跌倒。如果不跌倒,这腿也就断不了。夫君你仔细想想,我跌倒断腿,岂不是他承庥家小女之事所引起?夫君你看事物,都是只看表面上,不去看根子。又如前日求爵出事时,承庥家小女举刀来帮多儿与人打,可是这事本来就是她家里引起。如果不是她家里的生意牵连,就不会出现求爵铺里的事。夫君你想想,什么事儿都没有,多儿到峤阳镇上看望求爵时,就不会有与人打仗的事,更用不着他周家小女出头来助战。夫君你看着都是好事,没有想到根子里,却是事事都是被他家所害。”

        严丰禄此前每当说到周蕊珠以及周承庥家的事,都要被妻子抢白,这时又听她这样东扯西联,仿佛句句都占着理,因此沉吟半晌说:“娘子你这样一牵,不光峤阳寺要被牵扯进去,即便是观音大士,也要被你牵连上。按娘子的意思连着往下说去,如果峤阳寺里不建这座观音殿,不在那一天上梁,谁都不到峤阳寺去,不就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了?”

        朱氏听得这话,更是又急又恼,白着眼气促促的说:“夫君只是无理取闹。周家小女之事,如何便可牵到观音大士身上?如此满嘴胡说,就不怕百年之后阎王爷把你打到拔舌地狱去?你自己不怕下地狱倒也罢了,如此胡说,岂不是要连累全家人都下地狱?”

        严丰禄见朱氏越说越气恼,只好陪着笑说:“娘子休要生气,你腿脚伤还没大好,不能烦恼。我也只是来和你商量,并不是就要拿多儿庚帖去交换。而今只按你的意思暂且搁下,等你腿脚痊愈之后再作安排。”

        朱氏正要接话往下说,只见严秉多进来,顿时把话收住。

        ,严秉多前几日去了府城棉纱行办事,刚回到家即来向母亲请安问病情。朱氏向儿子问过路上的情形、棉纱行的生意情况,然后说:

        “多儿,你还没有进来时,你爹说要与你和周家小女交换庚帖,是娘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多儿你须懂得,做媳妇的,只要管住这个家门,便是贤惠,要他武艺有何用处?比如为娘,既不懂诗书,又不识武艺功夫,自从嫁了你爹爹之后,二三十年来一直安安稳稳坐在家里,一心只知料理家事,喂养照管你兄弟俩长大成人,你爹爹方得安心在外交易经营,将这份家业兴旺发达。我如果也会些功夫,整天在外奔走,与人较些武艺,招惹外人耳目,引人找来打架,你爹爹哪得这般安心经营?因此,娘与你爹商议,须要为你另找贤淑姑娘。”

        严秉多自从与周蕊珠比了剑,心里已将其他姑娘都视同草菅,当时从母亲手里接过周家信物回到自己房里,心情止不住一夜欣喜捧着玉如意狂吻。不久之前周蕊珠多次赶来拔刀助战,在县衙大堂上说话处处护着他和他的家庭,可知她已经把自己当作严家的人,谁知母亲竟打着这样的主意。严秉多只觉得自己就象中了箭一样的难受,喃喃的说道:

        “娘,孩儿认为女子会些武艺并没有什么不好。严家、周家两村会武艺的女人不止周家的姑娘。那些娶了两村会武艺姑娘的人家,人人都过得安稳和乐,家门喜庆。再说二月十九日周家姑娘去寺里烧香,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会逢着到寺里作恶的歹徒。若不是她有武艺,早已着了歹徒的魔掌。”

        朱氏听儿子这话,不仅仅是向着周家小女,更有专说与自己听的意思。他说什么“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会逢着歹徒”,含意是说自己也是一样,事先并不知道有歹徒来作恶,因此去随喜敬香,而后面的话,明显还含着周家姑娘因为有武功而没有遭歹徒伤害、自己则由于不识武功因而跌断了腿的意思。朱氏心里不禁又来了气,已把呵斥的话说到嘴唇边上,但在将要说出来时却又改了口:

        “多儿自是懂事,识得好歹。刚刚说得能使阖家和乐家门吉庆方是好媳妇之语,即是金玉良言。如果媳妇前脚进来,家门后脚便有不顺,任她美貌如天仙,艺高如红线女,也只是个祸害。”

        严丰禄听妻子说这话,即问道:“娘子刚刚所言,丰禄听着,也觉有理,然而仔细想想,似乎又不甚明白。当年薛嵩虽然贵为节度使,若不是红线女技高胆大出头救护,只怕他早就是被死对头田承嗣所吞并,不知娘子为何说红线女是个祸害?”

        朱氏又白了丈夫一眼,恢复了又气又恼的模样说:

        “夫君今日说话,为何只是断章取义?我只是说技高如红线女,并没有直说红线女就是祸害。夫君想想,当年红线女与薛嵩一家性命相合,因此在节骨眼上出手时,能使薛家的死敌田承嗣见机缩手反敌为友。假使她与薛家性命相克,只怕薛家也会难逃祸害。况且他薛田二家都是节度使,权位利害相争起来便是你死我活,因此那红线女有用武之处。我严家从来都是忠厚经营本分交易,又不怕被人以武力吞并,要她红线女何用?”

        朱氏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她就是不喜欢周蕊珠,其中的理由,又牵扯到性命相克相合的玄理。严丰禄因而又问道:

        “娘子之言,只是让人听得如隔着一层窗户纸,似乎看得见,仔细看时,却又是模糊。不知娘子这性命相克相合之事,又是从何说起?前日会练场上,我严家守斋和荣文二叔,他周家同翰和寰叔,四人一起推算过多儿和周家小女二人的生辰八字,都说两人的命局合在一起便是金玉良缘。到了娘子嘴里,如何就成了性命相克?”

        朱氏心里更觉有气,忍不住又向丈夫直翻白眼,语气也急促起来。她说:

        “两族的头头脑脑,只为着严周两姓世代友好,又看着他周家小女与多儿年龄相近,便生出这许多说法。你则不明其中道理,便信以为真,只当是拾了个大元宝。假若她与多儿果真是金玉良缘能旺我严家,自该能使我逢凶化吉,不会是自从两家交换信物之后,我便终日头痛浑身不爽。初时也只道是偶然着了风寒,因而忍着不说。直至二月十九日又跌断了腿,因而把前前后后的事连着想,感觉周家姑娘定然与我家不利,或许,她的八字命硬,克着我冲着我,因而自从两家交换了信物之后,便有这诸多不顺。心想着等腿伤好转时再和你父子慢慢地说,却不料你不识深浅急着要把事情做个铁定,因此就不得不说。多儿,世上名门淑媛不只他周家的女儿,待娘腿伤好时,一定托媒婆为你找个既和合又贤淑的姑娘。”

        严秉多听娘把话挑明了,又听得娘说什么周蕊珠命硬克着她,因而不敢再多说,站起身闷闷的说一声“爹,娘,孩儿先回去了。”

        待儿子低着头走得远了,严丰禄说:“你看多儿,一脸不高兴。”

        朱氏说:“多儿年纪尚轻,人生大事有许多还不知情。待他日长大,自然会懂得。如果能寻得既贤惠又能持家的淑媛,他自然会忘记此事。”

        严丰禄被朱氏一顿抢白一番数说,顿时失去主意不知如何应答,然而心里,则在一阵阵翻腾。

        他回想起当日说到周家小女武功高强时,娘子确曾说过妇人无才便是德之言,这时将跌断腿之事怪罪到周家小女身上,并不是一时的使气,因此要想说得她回心转意有点难。但是他转而静心一想,却也理解娘子的良苦用心。这儿媳妇日后能不能旺夫旺家,谁人也不能预先知道,因而一代又一代的前人根据亲身所见所闻,得出以信物或者庚帖交换之后百日之内,双方家庭出现的各种征兆来判断的办法。假若这百日内诸事顺利,这未来的媳妇一定是利家旺夫的好命,要不然……听老辈人说,这个办法还是很灵验的。

        这之前,严丰禄也只是听人说说、自己随声和附而已,而今事到自家身上,即不免要翻来复去的思量。回忆自己与周家交换了信物仅一个多月,娘子就跌断了腿,这是偶然碰上,还真的是因为周家小女的命与多儿不相配、或者是克着娘子的命所引起的预警?

        严丰禄似信非信的想来想去,终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按娘子的话说从长计议,把与周家交换庚帖议婚期之事压下不再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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