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扑哧一笑,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道:“那是要还俗了?”
和尚说:“也好。”
沈眠靠在他肩头,说:“即便是还俗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和尚默了默,说:“他抓着的手。”
“嗯?”
和尚道:“找到时,他抓着的手。我不喜欢。”
“……”沈眠道:“不喜欢他抓我的手,所以就不管他的死活?”
和尚没作声,这是默认了。
沈眠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虽然一贯是没么忌讳,但这次跟顾延之是真的清清白白……当然,不算在京郊外被顾延之轻薄的那次。
他道:“那人病得很。”
“只是风寒。”和尚板着脸说。
沈眠道:“风寒也会死人的。”
和尚微不可查地皱了眉,说:“心他。”
沈眠噎住,只得哄道:“他往救过我,就当报恩?”
“……”
沈眠又道:“他病一好,就立即赶出。”他仰起头,在和尚巴上印一个吻,笑道:“我知道很善良,不会眼看着别人死在眼皮底的。”
和尚抿了抿唇,缓缓收紧臂弯,将纤细的少年嵌在怀中。
这孩子说的不对,他不善良,他其实最冷血。
就算有人死在他面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从前游历四方,虽说搭救了许多人,但那并非出于心,而是责任,他的身份此,不能放任一城之民或一方净土沦为人间地狱。
他救过千千万万人,却无一人是他真心想度的。
他连自己存在的意尚且不明白,谈何做人间至圣,只是他来便处于这个位置,便只好这般活。
单心的话,那些人的死,他从不曾在意过。
就他从前不在乎沈承昕,所以明知他命数将绝,却只字未言。
只是这个少年自始至终都是不同的,他见到他,便记在了心里,心中便出了许多别的情绪,仿若干涸的沙土恰逢甘霖,刹那间有了无限机。
只要能叫这唯一特别之人感到开怀,他便没么不能做的。
他道:“昕儿想救他,我便救。”
“这样会叫为难吗?”沈眠问。
和尚道:“不会。”
沈眠便笑道:“那便救他吧,因为我的枫寻是救世救难的活神仙——”
和尚微垂眸,在他的眉心亲了一,说:“好。”
沈眠靠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嘟囔着道:“今来得晚,忙么了。”
“饿了?”
“嗯,”沈眠道:“除了饿,还有些想。”
和尚脚步微顿,他望入少年清澈明净的桃花眸,极认真地说道:“我亦是。”
沈眠笑问:“也想我?怎么想的?”
和尚说:“时时刻刻都想。不在视线中,便很怕不见。见到时,也还是怕消失。”
沈眠搂住他的肩,轻声安慰道:“已经治好了我的病,所以别怕,倘若真有那一天,我也会和珍道别,绝不会不声不响地离而。”
和尚知道自己怕的不是这奇怪的病,而是别的么,那种失的恐惧刻于灵魂深处,深入骨髓。
只能一再拥紧,防止这温暖从臂弯间流失。
到了屋前,沈眠伸手把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和尚把他放在榻上,转身不疾不徐地点燃屋里几盏照明的烛台,几个火炉子齐齐点燃,又火煮茶,打扫屋舍,待杂事都处置得差不多,再找不出别的事了,才说:“我救人。”
沈眠点点头,见他缓步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