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许久,终是沉声道:“准备一下,明日动身上京。”
“如此紧急?兵马调度只怕来不及。”
顾延之道:“道,秘密去。看他一才能安心。”
“主子想乔装进去?下上京守备森严如铁桶一般,若这都是世子爷的阴谋诡计,主子只怕有性命之危……”
顾延之道:“若真是阴谋,也闯一闯。”
……
皎皎月色,一汪碧色池水中,依稀睡着一抹纤细的身影,青丝如瀑垂在白皙似雪的肩,交织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和尚在池边看了许久,屈身熟睡的少年捞起,横抱在臂弯间,垂眸查看他的脸色。
泡了几日药浴,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沈眠还没睁开睛便搂上他的肩,靠在他肩小声唤道:“枫寻……”
和尚应了一声,安抚一般轻拍他的脊背,“还是难受?”
“难受,整日泡在温泉,又无趣又不舒服,你若是陪说说话会好很多。”
和尚道:“你的身子根基已坏,虽起因不明,却已呈现出死脉,这池水可以暂时缓解衰朽的速度。”
“缓解?也就是说总有衰朽的那一。”
和尚道:“阅遍古今典籍,却未曾找出病症缘由。需一点时间。”
“若是总也找不到呢?”
“……”和尚默了默,道:“会找到的。”
沈眠笑道:“出家人不说妄语。”
和尚道:“不是妄语。”
“没有根据的话,就是妄语。”
和尚望着他的笑颜,有些不解:“你不怕死吗。”
沈眠道:“不是说暂时不会死吗,而且你在身边,好像没那么怕了。”
和尚蹙起眉。
沈眠探出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心,道:“不皱眉,不是说过没关系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不再咳嗽,也慢慢恢复正常的体温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他微微倾身,在和尚眉心落下一吻。
和尚他抱进茅屋内,火炉子点燃,不是宫烧的银霜炭,有些呛人。
屋外风雪依旧,这小小的茅草屋竟暖和得厉害,沈眠猜想应该和此处的理位置有关系,否则也不会有那样特别的然温泉池。
这是和尚偶尔休憩落脚的方,和他这个人一样简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东西。
自从沈眠来了这以后,倒是添置了不少冗杂的俗物。
和尚把沈眠安置在床榻上,在他肩披上一件外衫,又往沈眠手塞了一本游记杂谈。
“是特给寻来解闷的?”
和尚点。
沈眠笑道:“你这样体贴贤惠,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了。”
和尚看着他,拧眉问:“为何离开。”
“毕竟是储君,还有一些事必须去了结,总是离开的,不过等身子稍好一些。”
和尚沉默,低着给他盛了一碗素粥。
“你不高兴了?”
“嗯。”
“……”竟然方方承认了。
沈眠道:“是因为离开?”
和尚却道:“你会去见陆沉吗。”
“会,他如今在监国,若宫自然会相见。就算不因为这个,因着他往日对的疼爱呵护,也该去道个别。”
“以不高兴。”和尚如是说。
沈眠愣了一下,不禁笑道:“陆沉对有求必应,你能做到吗?你是对特别特别好,兴许就不想离开了。”
“好。”和尚应道。
“那不想吃这个,”沈眠指着那碗素粥,掰着手指念叨:“想吃八宝鸭,佛手金卷,珍珠鸡,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肉未烧饼,龙须面……”
和尚道:“寺没有这些。”
沈眠轻扯他的衣袖,道:“那出去吃?”
“外面冷。”和尚把素粥放在他手边,“加了几味药,喝完。”
为了活得久一点,沈眠只好认命把粥喝完。
先前他身体虚弱,什么东西入口都尝不出味道来,如今身体好转,味蕾也恢复如初,才喝完便被苦涩的味道恶心反胃。
和尚抚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想了想,问道:“你说的那些食物,何处可以买到。”
沈眠道:“城西的福满楼,可是买食物需银两,你有钱吗?”
“有。”
沈眠又道:“他家的酒菜不便宜的。”
和尚从书柜翻了翻,翻出一吊铜钱,问:“够吗。”
“……”
沈眠看着这个清风朗月、一穷二白的和尚,忍不住轻笑出声。
人人敬畏如神明的无尘师,整个晋的子民每年因为他供奉香火不花去多少钱财,人们为他修佛寺供神佛,就连南山寺这座晋雄伟气派的佛寺都是他的,谁能想到,这个和尚的全部身家竟然只有一吊钱。
诚然,倘若他需钱财,自然可以变成世间富有的人,单是当初他养的一株木莲花就叫整个上京贵族争抢不止,甚至以“盛世芙蓉”为彩举办了一场丹青盛宴。
他的其他东西,概皆可价卖出。
只是除了他自己,谁也没那个胆子去动他的东西。
沈眠笑够了,才从枕下摸出一根玉簪递给他:“把这个典卖了,余下的钱多买几壶好酒,你也馋了不是?”
和尚摇,“你的东西不能卖。”
“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样的小玩意儿宫多的是,丢弃的也不在少数,总不能叫你为了的口腹之欲去挨家挨户化缘。而且……”沈眠捂住脸,又一次忍不住笑道:“这种包养你的感觉还不错。”
“包养?”
“……就是对你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