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璐紧张声音划破安静,悚然喊叫:“东西撞到我肩膀了!”
她语才落下,便一道咀嚼吞咽声音在众人围圈央血碗旁响起。
闵元丹闻声便立马点燃一根蜡烛,并将其高高举起。
这一回蜡烛没再熄灭,众人也借由烛光看清了在碗边大快朵颐,吃得满口鲜血之“人”面容。
段颖望着满脸难以置信,哑声念出名字:“……徐琛?”
没错,此刻这个蹲在血碗边,用手扣挖着碗内被血浸透米饭,吃得满嘴喷香人不是先前冲在最前头薛盛,而是早已去、也并非血衣新娘假扮——真正徐琛。
“阿颖。”
徐琛脸色很不劲,透着层青灰色,皮肤上还遍布着紫色尸斑,咽下碗内最后一口血饭,朝段颖桀桀笑着,森声道:“我回来了。”
段颖颤着唇没敢接。
“行了行了,人齐了。”闵元丹将给众人碗筷收好放回小皮箱内,“我们赶紧回去吧,还等请李婶给徐琛上妆呢。”
众人闻言不禁怀疑:李婶真敢给这副模样徐琛上妆吗?
结果大家再次回到后台帐篷内后,却现李婶看见活像具尸徐琛脸色都没变一下。她寒着脸把和尚戏服拿给徐琛,待徐琛换好衣裳出来后又站在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帮戴光头头套。
闵元丹抱着胳膊,边笑边给众人解释原因:“李婶是庆丰寨里资历最深殓妆师傅,看这技术,名副其实啊。”
殓妆师傅?!
那不是给人化妆人吗?
廖鑫阳、黎弘听了闵元丹,下意识抬手抚上己脸颊。
或许是们在外面吹了久冷风,所以们脸抚上去又冰又凉,就像是人尸一般。
段颖、李露茗还虞沁雯她们倒是没怎么细听闵元丹,因为她们都在看梳妆镜内徐琛倒影——镜男人目眦欲裂,惊恐万状,布满血丝眼珠几乎被瞪得掉出眼眶,嘴巴也大张着,无声地将这副扭曲表情定格一动不动永恒瞬间。
毫无疑问,这是徐琛真正尸模样。
并且看其状……似乎是被吓,也不知道最后一眼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恐怖到能把人活生生吓到心脏骤停去。
不过无人想知道答案。
等徐琛妆被画好之后,李婶便收好己化妆工具,众人说:“子时将至,你们该准备登台了。”
闵元丹也双手叉腰,又摆出那副扒皮地主贱表情吩咐众人:“好好唱啊!唱不好我就扣你们工钱了,让你们了都没冥币花!”
已经走到台阶处,等待着子时一到就登台柳不花闻言嘀咕道:“这么恶毒吗?”
“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谢印雪缓缓抬眸,昂首看向前方铺着红毯布戏台,轻声喃道,“可再伤人恶语,能一些人心寒吗?”
柳不花没听懂谢印雪这句意思,问:“干爹,你在说什么?”
谢印雪却换了个看似不相关题说:“不花,在上台之前,我个问题无法确定答案。”
“啊?”柳不花更茫然了,“什么问题?”
“李婶之前说了一句,她说我们凑不齐人唱不好戏,大家就得一起。”
说到此处,谢印雪侧过头,望向己右手边——那是观众席位置。
不过观众席被戏台挡住了,在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了,只登上了戏台,们才能瞧清观众席一切。
谢印雪启唇,继续将说道:“唱不好戏我们很正常,可们为什么会呢?”
第一日彩排时李露茗做错了一个打戏,庆丰村长和其村民们就气得杀人,后面再来看们彩排时更是直接带上了凶器,因此众人在们威胁下皆是如履薄冰,再三谨慎又小心,连为引导者npc闵元丹都得村民们奴颜婢色,百般讨好。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丰寨村民们都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霸主。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起点:们戏唱不好,这些村民为什么会?
答案在登台那一刻被揭晓了。
因为正式登台演出这一日,坐在观众席上不再是村民们,而是穿血色嫁衣,盖着红盖头冥婚新娘们!
她们坐在观众席长椅上,脑袋上红盖头和嫁衣在夜风飘动,打眼望去就像是一片翻涌着红浪血海。
那刺目鲜红骇得众人呆住,差点忘了台词。
但站在观众席两侧手持凶器村民们还在监督着众人唱戏,大家只能咬牙强迫己镇定下来,因为一旦唱错台词或是做错打戏,等待们必定是亡。
应伊水和段颖如临深渊,敬小慎微地唱完第三折《救许仙白蛇险采仙草》戏后,已是出了一冷汗,她们抖着腿缓缓下台,将戏台留给谢印雪和步九照。
白蛇传戏份台词最多就是白素贞、小青还许仙了,她们俩饰演守仙草天兵,只需唱一折戏都这般费劲耗神,可谢印雪、步九照们却是唱完整整四折戏——尤其是谢印雪,台词和打戏都是最多,然而如今连着唱了三折戏,也依旧神色如常,连呼吸都未乱半。
最主是,其人面台下那么多血衣新娘,能硬着头皮将台词和打戏干巴巴念完做完就很厉害了,谢印雪和柳不花却还能入戏?
在唱断桥相遇那一折戏时,谢印雪接过柳不花递来伞后便垂眸羞赧嫣然一笑;在唱许仙端午雄黄酒惊魂时,柳不花望着谢印雪还真露出了骇然惊恐表情;如今第三折戏在演许仙被法海带走,白素贞重回断桥时,谢印雪又佯装恻然,哀声唱着“重回故地,魂断神怆,彷徨,茕茕孤影,家在何方?”
唯独饰演小青步九照从头至尾都冷着面容,仅脸色够绿毕竟贴合“小青”这个名字,打戏和台词念得比她们这些人还敷衍。
应伊水和段颖神情复杂地盯着们看了片刻,在柳不花上前开始唱词,唱到“此生终情不泯,来世再结鸳盟”时,她们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哭声。
这些哭声十压抑,低泣和哽咽交错,全部是从观众席那边传来。
段颖绕过戏台楼梯走到一旁,意外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一位没盖红盖头新娘——那是跳河尽去高婉。
她大概是因为不肯冥婚,在婚礼完之前就去了,便没盖红盖头。
也正因为如此,于是应伊水和段颖能够看到她脸上满是悲哀和凄凉,她不断用袖角擦着面颊,像是在揩眼泪,可她脸上却干干净净,因为鬼是没眼泪,所以她连真正哭一场都做不到。
而那些盖着红盖头看不清面容冥婚新娘们呢?或许也是这样吧……
两人怔怔地望着她们,直到戏台上虞沁雯、李露茗,还被召回魂徐琛等人开始唱第四折戏,段颖才收回目光,紧张地看着己好友和徐琛。
第四折戏就是最经典《水漫金山》,以白素贞和法海与金山寺和尚们打戏为主。
以前彩排这场打戏大家都是互相配合着彼此做做样子,不可能真打起来,但今晚不一样——今晚金山寺和尚,个和尚是鬼。
段颖也很怀疑徐琛是否真只是认真唱戏,不做其事。
现在已经了,活人拿鬼是没任何办法,就算胡乱唱戏,打戏真做也无人可奈如何。
偏偏徐琛登台后还真如段颖所担忧那样,到了白素贞闯金山寺时便高举禅棍打向谢印雪,这个动是排练时没,谢印雪为了打戏不差错也不能避闪,任由这一棍重重敲在右肩处,出沉闷撞击声。
谢印雪受了这一棍,也只是轻轻颤了下眼睫,打戏动仍然流畅如水,没丝毫滞涩之意。
徐琛见状勾唇笑了起来,随后又再举棍,但这一回不是打向谢印雪,而是挥向其人。
虞沁雯和李露茗也被徐琛打了两棍子,第一棍下去时候她们眼眶就红了,痛得连手都颤得几乎握不住禅棍,可她们却忍住了没叫。
“这是怎么回事?!”庆丰村长和其村民看到这一幕也疯了,们扯着己头,随后揪住闵元丹衣领瞪着骂,“让好好唱戏啊!”
“徐琛,你干什么啊,你做错打戏了,赶紧改回来啊。”
闵元丹随意朝戏台上喊了两声,见徐琛没反应仍旧胡乱误棍殴打着扮演法海黎弘、白素贞谢印雪,还其饰演金山寺和尚参与者们,就摊手无奈道:“不行啊,庆丰村长,现在了,已经不听我了。”
“你——!”
庆丰村长被闵元丹气得说不出来,可们这时候也不能冲上舞台去阻拦徐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参与者们继续在台上唱戏。
问题这唱还是《水漫金山》吗?
徐琛无差别用棍子打着戏台上人,戏台上众人还都不能反抗,必须照剧上将己打戏继续做完,包括晁清河都被打了七八棍,是被打次数最多人。
眼看着下一棍又落到己上,晁清河暗咬牙,朝戏台西边阴暗小角落处投去一个眼神,示意豢养小鬼过来,随便推一把除以外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