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三个人的声音随着电梯门关上而逐渐消失。
谢印雪还驻足在109门前没有进去,闻人燕就住在他旁边110号房间,他也吃完饭回来,见谢印雪没进屋,又继续看门牌号就问他:“谢先生,又在欣赏门牌号吗?”
“,我只是忽然间觉得这个门牌号有些吉利。”谢印雪望着门牌上的数字“9”勾唇笑笑,而抬手推门进屋,“今晚或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时间又过去半个多小时,八点整,天际暮色渐褪,天黑的时间来临时,整艘赫迩梦号便响起浑厚绵长的钟声,足足二十声,宣告着夜晚的到来。
而黑暗往往伴随着寂静,这个时间段也是万物休憩的时刻,白昼的喧嚣将会在这时归于沉默,直到黎明的曙光次出现。
谢印雪坐在按摩椅上,打开开关,眼眸轻阖舒服地享受着按摩。
——他并未睡觉。
109房间里燃着一盏昏黄温暖的小油灯,为这间狭小还算舒适的客房增添几分温馨,但在这样静谧的气氛,谢印雪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道声音沉重、充满黏腻的水声,迟缓,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尖上,让人一瞬间就想到白天在赫迩梦号甲板上,看到的条搅碎海边站台的章鱼触手。
谢印雪缓缓掀开眼帘,看向自己的房门。
下一瞬,他就听到门外有一道惨烈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是谁在敲我的门!”
“啊啊,别敲——!”
谢印雪辨认出,这应该是个穿运服叫做孟蓓的人发出的,她今天好像赚八个金币,钱够换房间。
事上真正换房间的人只有云茜、奈奈、还有朱易琨,云茜和奈奈是一起凑二十个金币共同住去第二层,朱易琨则是沾他的光,直接升舱去第八层等舱的。
其他人能是想着今晚免房费住白住,或者是钱够要省着钱,所以都没换房间,包括卖唱弹琴赚金币的杨曼清和舒广轩也同样如此。
而在孟蓓,马欣彤、方隆、还有贺曜韩思、杨曼清他们也都被敲门,谢印雪静静的听着静,没有出去观察情况,仍然听出规律——
孟蓓、马欣彤这几个人的门只被撞几下就停。
杨曼清、舒广轩这两人门被敲得最久——甚至都能用敲来形容,个怪物是在砸他们的们,所以在杨曼清的尖叫声,谢印雪还听到木板门碎开破裂的声响,也许是杨曼清奋起反抗,所以怪物最终没能破门而入,而是转向另外的房门。
所以说……
怪物是朝着金币最多的人来的?
谢印雪没有转,只是侧面扫一眼被他扔在床上,还剩下一百多个的布袋。
像是在回应他似的,下一刻怪物便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喊,然加快步伐直直朝谢印雪的门撞来,薄薄的一小层木门根本阻挡怪物的冲击,顷刻间便四分五裂,碎得能碎。
而挤在门口出现在谢印雪眼前的,果然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去详细形容和描述的怪物。
它的身体是用碎肢肉块、还有死鱼的触手和腮片堆砌而成的,脑袋上长满流血淌脓的人,这些人歪嘴斜眼,充满血丝的眼球暴起突出,还有蛆虫在面庞上的窟窿里断探,用尖细的小牙啃食着周围的皮肤,使得怪物浑身断散出腐烂的恶臭。
这些还只是谢印雪能够看到的部分.身体,怪兽的四肢被困在走廊,无和颅一起挤进屋。
但是第一层客房的墙壁就和木门一样脆弱,怪物低吼挣扎着,很快就把墙壁捅破一个洞,将滑腻扭曲的触手伸进屋,如利剑般朝谢印雪刺去。
谢印雪身体未,只是偏偏就躲避这迅疾的攻击,怪物也并没有破坏按摩椅,它的触尖在快要碰到椅背时就停下攻击。
这一幕落到谢印雪眼,倒使他眼底蓦然升起一丝兴味。
过怪物也并未停止攻击谢印雪,它的触手腕尖一勾,便绽出无数薄利的刀片,只要近身,便能将人削成肉片。
谢印雪以手掌轻拍扶手便已借力起身,足尖在椅面轻点,他便如一缕风跃起跳到床上,见按摩椅已经离开攻击范围,他便缓缓勾起唇角,垂眸将手往身伸去,握住束发的红色发带稍加使力——发带应扯解开,被谢印雪握住在空挥过,借着小油灯的焰光折射出一道炽烈的剑芒。
细看,只见一条红发带已然变成一把红柄的银色长剑。
谢印雪右手持剑,起袖往前斩去,便掀起一道恢弘磅礴的剑气,其势摧枯拉朽、仿若能席卷劈开天地,然而谢印雪像是也控制住出剑的力道,这一剑最终只如探出云层的银月芒,仅斩断怪物的数十条触手,靠近墙壁时便骤然消散。
些触手落地也还未死绝,像是仍有生命般弹跳着,谢印雪一挥剑,便将这些触手砍成行距相等数百块肉片。
109屋里的小油灯焰芒在这场风波断轻颤,将光线闪得明明灭灭。
青年持剑立于床柱上,即便脸色苍白,浑身被沉沉病气萦绕,他的身形也并未晃过一下。他睨着地上齐整的触手肉片,另一只手抵唇咳两下,声音柔弱,轻轻笑道,:“哦,许久练剑,好像手生,切得有点厚。”
话音落,怪物上的些人望向谢印雪的目光便越发阴鸷,然而它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谢印雪的对手,便哼着意味明的呓语退出屋子。
它用残存的三根触手,继续撞击着房号在谢印雪的其他房门,身上因伤流出的绿色黏液在过道里流下腥臭的污迹。
“爸爸!”
谢印雪本想收剑,他听到易小荔的这声尖叫又踏出房门,他寻声追去,就看到怪物又打开117房间的门,里面住着易小荔和易杰。
而易杰明明还没受伤,知为何横躺在地上,身体得十分缓慢,像是极度无力虚弱的人,易小荔则推着他的肩膀在一旁哭泣:“呜呜呜……救命!有谁能救救我爸爸吗?”
所有人的房门都是紧闭的,即便有几扇门已经烂的能烂,失去“门”的功效只是虚虚的挡在门口,它们也未被屋主挪开。
眼看着易杰的脑袋就要被怪物的触手搅碎,谢印雪一挥剑,将它仅剩的三根触手也一起削成肉片。
“谢先生,没事吧?”
闻人燕的声音从110房间里传出,过他并未开门。
“无事。”谢印雪轻声道。
他垂眸望着只剩下扭曲躯干的怪物,想着这东西都被他削成怪彘,已经是个残疾怪物,如干脆点给它个痛快,也省得它顶着残疾躯在副本里艰难求生。
谁知怪物的伤口处在这时猛得蹿出多明显比前粗.壮的触手,这次谢印雪起手出剑,也仅能堪堪切断一根。
怪物的手臂在狭小的过道里横冲直撞,几乎将房门都给击碎,将墙壁都砸开。
谢印雪蹙着眉将身体往倒去,疾退回自己的房间,怪物在他门口止步也没继续攻击,低吼着蹿出过道,消失在他的视线,也许是跳到海,也许是还藏在游轮的某个地方。
一切都得而知。
谢印雪垂下手腕,他手的剑也跟着软软垂下,次变回柔软的赤色丝绸发带,在知何处吹来的夜风飘。
谢印雪捂着心口次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闷、重和急促,直到他呕出数口鲜血需要扶住破烂的门框也未曾停下,像是要他吐尽浑身的血会止住一般。
“您没事吧?”
某扇门“吱”的一声被人打开,谢印雪抬起,发现是他对面的门开,住在屋里的人是苏寻兰,她的身形在夜色被合身的旗袍和身泄出的晦暗烛光勾勒得越发凹凸有致。
她声音柔软的问他:“谢先生?”
明明在海边站台时还是白天,这个人“怕”的一直在哭,然而现在是晚上,还有怪物出现,她竟然就已经胆子大到敢孤身开门吗?
“无事。”谢印雪用手背擦去下巴上的温热血迹,从109走出,去向117房间查看易小荔和易杰的情况。
他问易小荔:“小荔,爸爸怎么样?”
“呜……爸爸能……”易小荔吸着鼻子,她满脸是泪,看到谢印雪身上有血迹愣一下,小声问他,“谢哥哥,受伤吗?”
她记得怪物的血是绿色的,这些红色的血只能是谢印雪的。
“我没事。”谢印雪朝她笑一下,柔声安抚她道。
说完谢印雪就在易杰身边蹲下,大致检查下发现易杰还有呼吸,也没受伤,但是刚刚还能缓慢移的他现在完全。
谢印雪也顾忌着以诺句“太多的人会招来怕的亡魂”,终究没117多停留,只和易小荔说:“小荔,爸爸暂时没事,我是医生也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我今晚睡觉,就在109,先看着爸爸,如果有什么事大声喊,我就过来。”
易小荔擦着眼泪和谢印雪道谢:“好的,谢哥哥快去休息吧。”
“嗯。”谢印雪应一声,走回109房间。
他这间屋子的门已经没有,而对面苏寻兰房间的门也已经关上。
谢印雪给自己换一身衣服就在按摩椅上躺坐着,用根红缎发带给自己绑发,目光平静,呼吸匀缓,只是好容易有些红润的双唇次恢复成惨白。
也唯有谢印雪自己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体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
而这样的痛苦,他已经承受足足七年——从陈玉清死去的一天开始,到今年他满二十时变本加厉。但七年前的一天,其本该是他死去。
任何一个人在寿命已尽想要活下来都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些永停歇的病痛,过他活下来所要付出代价,最微足道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