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面露怒容地收回手:“胡说八道!你想直接牺牲掉全体新类,保全全体残类!?”
陈老元帅笑了笑:“对,向皇帝陛下提出的主张是,效仿旧帝国的大迁徙,所残类送上星舰,远离帝国。”
“!”莱安一时没压住神,短促地抽了口气。听见对面继续道:“而所新类会被留在这里,那时再告知他们真相,逼迫他们背水一战。如果成功,很大希望能一举击毁晶粒子母核。”
远处闪电明灭,天顶的厚云又不透阳光,使得老的脸庞轮廓明明暗暗,一时竟些可怖。
陈.汉克压低了声音:“殿下,们都赴死。”
“但如果能尽早举军,赶在姜殿下晶乱晚期之前取得胜利,哪怕只是创晶粒子母核……”
“晶乱的展也会延缓甚至消失,他就能活下,至少活得更久些。”
“这就是单独与您商议的原因。”
“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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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明忽的站住了。
雨珠从黑伞边缘如帘落下,他看见了白翡翠宫的金玫瑰,这些花儿正被风雨疯狂击,馥郁的香气传得更远。
在医院现医师们百般拖延的时候,他就琢磨过,明白老元帅是想支开他了。
这是第几次了?他本以为终于到了开天窗说亮话的阶段,结果又被这样无声地推远。
疲惫涌上心头,他径直回了皇宫,却在这里驻足。
姜见明定定地看面前的玫瑰花,忽然又想到那日莱安胸前别一枝玫瑰到己面前。
当全帝国的面说,爱你。
所以,还再这样下去吗?
只是沉默地看,等,仰望。
明明他并无什么可以畏惧的事物。纵使力量微弱,但现在愿意拉他往前走了。
姜见明往前几步,弯腰折下最娇艳的那一朵。
白翡翠宫的金玫瑰非皇族不可折,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去碰这美丽的花儿。
玫瑰花的刺扎破了柔嫩的指尖,姜见明并不在意,他直起,折下的金玫瑰放在唇边轻吻一下。
随后他抖了一下黑伞,玫瑰随意插在己左前胸口袋里,转往路走去。
走几步,姜见明怔住。
“……陛下?”
林歌站在那里,朦胧的雨幕中,女帝那颗猩红的义眼越加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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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凯奥斯保持沉默。
他其实觉得些奇怪,己为何竟在保持沉默呢?
分明陈.汉克已经给出了一个选项,那正是他日夜想、近乎入魔地渴望的东西——让姜见明能活下去。
但他没丝毫狂喜,没丝毫激,他在感受心底的另一股情绪恹恹地升腾上。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没道理,一直以,他像是游荡于世间的孤魂,唯姜见明是让他在意了的存在。
他后知道了,这种在意就是爱。他只爱这一个,除了姜之外,世上其他任何都不。
但如果仅仅如此,此刻内心的抗拒又是什么呢?
年轻的皇太子忽然须臾的恍惚,他想起某个难得闲暇的日子,他和姜见明走在街上,空气是微凉又清新的,他们脚下踩零散的积雪。
那时还是冬天,两也还没公开关系,只是皇太子殿下与姜上校。
明明戴了遮蔽器,说话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量举止还是被认出了。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棕红色卷的头,穿布裙子。
她满脸涨红地捧了一大束雪白的花,献到她憧憬的皇太子殿下面前。
莱安面无表情地按掉遮蔽器,露出的冰冷面容差点把女孩当场吓哭。
当然,这就是他的本意。但姜见明却无奈地摇晃他,现并不能摇出一个更好的表情之后,这位未的皇太子妃弯腰抱了抱女孩,柔声感谢。
——这是比摸脑袋更恶劣的行为了。他怒目而视,姜见明却捧起那束洁白的花束,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女孩红透了脸跑走了,他僵硬地抱花束。
姜见明是抿唇笑,随后又声埋怨道:“殿下,您也稍微亲民一点好不好?”
他不理解,皱眉沉脸:“为什么?”
姜见明反问:“这不是您的帝国吗?”
“这不是您的民吗?”
“当然了,就算您不是储君,与亲善也总比与冷漠舒服的。不习惯没关系,您可以慢慢学。”
记忆的其他角落都淡了。只记得微风吹过那个街头的时候,青年眉目温和,黑色的眼眸清明而深远。
而他怀里的那束花朵一直很香,与皇宫的玫瑰花香不同,是他第一次嗅到。
他不明白。
他并非是对这个国家怀多么大的爱意与奉献精神去做的那些事。
但现在想想,假如那个只一面之缘的,棕红色卷的头,穿布裙子的女孩。
被这个帝国所欺瞒,被整个类文明所抛弃。
被践踏真诚与天真,被茫然地架到死亡面前,然后死去。
他似乎也不会悲伤流泪心碎。
但他……
忽然间,只在这一秒钟,皇太子明白了己胸中沸腾的情绪是什么。
在某个安宁的傍晚,他与心爱的互相依偎的时候,姜见明曾经对他说过这种情绪。并且怅然坦白道,它是一切的开始。
它是振臂一呼,是怒吼震天;是伏尸百万,亦或血溅三尺。
它是——
愤怒。
战争并不一定始于愤怒。那些侵略与压迫、剥削与残害,或许源于贪婪,或许因为暴虐,甚至时是迫于生存压力或种族本能。
但抗争,往往都始于愤怒。
……
突然,雨中的气氛乍变。与皇太子对站立的陈.汉克瞳孔紧缩,危机感扑面而!
率爆炸的是两侧的墙壁,还那架可怜的飞行器。轰鸣之中,瓦砾乱飞,赤金晶骨刺穿烟尘,然后被另一条烟灰色的晶骨堪堪架住!
防雨屏膜碎了,大雨瓢泼哗啦啦地落,老元帅和皇太子一起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哎哟,殿下!”
陈老元帅目瞪口呆,他些狼狈地双臂交叠,喷唾沫大喊:“您不同意就直接杀灭口啊!?这遗书还没写过呢,好歹也是个元帅,随死了军部出乱子的!!”
莱安却盯老臂上的晶骨,突然放声大笑起:“你挡了。”
“为什么?”他笑,在雨中快意地甩了甩长,挑衅道,“老师,如果按照你的理论,反正不过,不如让砍掉你一条手臂消消气,至少能够保命,不是吗?”
陈老元帅:“……”
皇太子傲然压细了眼眸,翠绿的狂焰几乎从眸中烧穿出。
薄唇一挑,他道:“生死存亡之际,还未全力奋战,内部分裂、割地求饶……古往今,没这样做还能获胜的战役。”
“你的计划……”莱安说道,“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