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又十分钟之前,那大约是在姜见明刚赶郑越拖住路德中将,让金日轮等等他再行动的时间。
“……就算发现有异样,也尽量拖一个小时再动手?”
对投影另一侧的陈大统帅,姜见明抿唇沉吟片刻,点头:“好的,那我就理解为,您会派支援来了。”
陈老元帅叹道:“但这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小阁下。”
姜见明:“战场上,不会有人能百分百保证谁的安全。我知道的,老元帅。”
陈.汉克表情复杂:“你这孩……”
“时间紧促,情况已经报告完,我就不多了。”
黑发年轻人笑了笑,留下这句话,挂断了通讯。
陈老元帅凝重地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头。
——他从白翡翠宫正殿的台阶下抬头,于是理所应当地,首先看见了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的那位女人。
“明知道教堂内或藏匿有凶悍之敌。”
陈老元帅用手杖敲了一下地,色铁青地道,“体弱多病的残晶人类军官却要亲自上第一线指挥,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也要亲自第一线视察。您两位……”
“唉,别这么。”
女皇帝摆了摆手臂,低笑起来。
“朕只是想亲眼看着逆贼伏诛已。”
陈老元帅挑了挑眉头:“难道发的那一刻,陛下会始终安坐在飞行器内吗?”
女皇帝哼笑了一声,她转头来,露出一张色彩于浓重的脸庞——
或许并不能是多么倾国倾城,但所有人望见她真容的第一眼,都将为这张脸失神。
泼墨般的黑发,红似的艳唇,眉尾吊梢,眼角上挑。右眼珠明明是正常的黑色,左眼珠的部位却被猩红的义眼取代,隐约的光泽令人不寒栗。
在细胞手术的修复下,女皇帝的外貌被固定在三十岁出头的模样,风霜与岁月无法在她的皮肤上刻下皱纹。
女皇帝用指甲敲了敲座椅扶手。
她的调悠扬:“老陈头,你可不要误会了。朕是看戏的,不是给你们当打手的。”
陈老元帅不话。
……纵使这幅外表经年未变,皇帝的心肠却年复一年地变得难以窥探了。
在外头争分夺秒的时候,她还能颇有闲情逸致地倚在王座上,拖着帝国大统帅闲扯。
“朕前半啊,的是苦日。”
女皇帝着,随拢住了披在肩上的盛装披风,又从旁边的小桌上捧起王冕,自己为自己戴在了头上。
这是她片刻要巡游时,出现在帝国人民前的装束。
“……被亲的爹娘抛弃在蓝母星,蓝母星又被旧帝国抛弃,朕是被黑暗和绝望喂大的。”
“最饿的时候,吃草根、吃虫甚至舔泥巴。骗人,杀人,恩将仇报,挑拨离间……为了活命,什么肮脏下流的伎俩都学会了。”
她站起来,逆光中身姿雍容。
“来呢,被亚斯兰使唤,被凯奥斯使唤,开着星舰在炮火里游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打杀杀。”
“好容易把那些家伙一个个熬死了,做上皇帝了,又要整顿帝国,又要打宇盗,朕的日也难呐。”
女皇帝随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权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了陈老元帅身旁。
她摇着头,煞有其地叹了口气,幽幽地笑着垂下眉眼,“这几年,总算世道太平了,朕答应统帅和大帝的情做完了。”
“接下来的余呢……只想高高在上的享几年福,做个中庸君主。”
“看卑贱的老百姓跪在朕的脚下,唱着什么荣光啊万岁啊;看愚忠的士兵们前仆继,为了保护朕抛头颅洒热血。”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至于那种打打杀杀的儿……”
白翡翠宫内,女皇帝搭着陈老元帅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朕腻歪死了,这辈再不想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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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兰星城,三区。
辉煌大教堂前。
冬风吹来,将帝国金旗吹卷了一角。
金日轮护卫队胸前的玫瑰,被日出的第一缕光照亮了花瓣;军乐团的奏乐,正落在国歌最激昂的一串音符上。
皇家飞行器内,盛装披风被卸在了座位旁边,女皇帝的手中没有拿权杖。
她闭着眼,膝盖上横着一把长刀。
她握着刀,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在队列行至大教堂正门口的那一刻,女皇帝睁开了双眼,赤红义眼如鬼魅般闪光。
握刀的手背,陡绽起青筋。
锵!!
刀光夺鞘掠出,如赤色的闪电劈开深冬寒冷的夜色,掠星城彼方第一抹晨光,穿惊呼的人群上空。
轰巨响,辉煌大教堂上方的屋顶被砸碎了。
无数瓦砾四飞,精美的雕塑造型毁之一旦。烟尘滚滚中,那道始作俑者的刀影早已笔直地向下——
——女皇帝手里的长刀,笔直地撞上了玛格丽特主教那宛如死神弯刀般的白色晶骨!
烟尘里的角力持续了三秒,林歌瞋目怒吼,脚下猛沉,几块大理石砖被踏得凹碎下。
玛格丽特轻哼一声,娇小的身躯竟被那把刀轮转的力度带飞起来——
她飞了出,砰地砸进了教堂祈祷室的墙壁!
“……”
时刻,双双捡回一条命的郑越和姜见明都愣住了。
郑越颤巍巍道:“小阁下……”
姜见明清了清嗓,强作镇定:“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陛下会亲自来……来打架。”
帝国至尊的女皇帝——那朵曾令熔岩宇盗团闻风丧胆的铁血玫瑰,刻眯起眼眸,咧唇一哂。
“哪儿来的小贱蹄,敢在老……朕的眼皮底下撒泼。”
郑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却愣愣道:“陛下刚刚是不是卡了一下。”
姜见无表情:“对,她想老娘。”
郑越崩溃了:“您为什么知道啊!?”
林歌哼了一声,用她那猩红的义眼深深地看了身的姜见明一眼,继抬手,将黑发上碍的冠冕一拨。
那帝国最精湛工匠悉心打造数月的王冠,就这样被无情地打落在地。
祈祷室内,烟尘渐散。
玛格丽特主教站了起来,苏主教也如临大敌地沉下了脸,走了玛格丽特身旁。
无冕的女皇帝将长刀摆开,刀身殷红如血,映出了林歌那张令人惊心动魄的容。
她将齿舌碾了碾,阴恻恻地道:“也好,朕太久没杀人,手心发痒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