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唇,吐字很慢,是残忍的凌迟,“当初你能够提前脱离适应期军官,作正式的银北斗中尉活动,是我要走了你。”
加西亚抚着手腕上的斩彗星,这个动作是在暗示对方,你连自己仅存的a级机甲雪鸠也丢在河底了。
如果找不回来,姜见以后有那架银北斗最基础的m-激电18可。
“后来,你之所以能破解宇盗的阴谋,力挽狂澜救了几百人,首先也是我有能力带着一个残人类上战场。除了我,要塞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有这个信心。”
喷泉水柱近在咫尺的潺潺声似乎远去了,姜见叹道:“……是的。”
“所以你,你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有本事,接下来我不再照顾你,银北斗就没你的位置了。”
加西亚说道,“对于被所有人抛弃的局面,你有什么办法。”
姜见说:“我没有办法。”
“那坚持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回到军队,你也会把自己消耗到死而已。”
加西亚垂下了睫毛,随着这个动作,周的冰冷、残忍的攻击性被收敛了大半:“够了,我的告诫到此止,你该走了。”
说罢就紧紧闭上了嘴,虽然让姜见走,自己首先掉头迈开了脚步。
姜见到加西亚向自己走来,两个人很快擦肩而过,衣料之间发出很细的摩擦声。皇子没有停下。
“原本。”
姜见忽然开口。
“我哪怕军功不被要塞承认,也可以作适应期军官,继续留在银北斗至少一年,”
姜见深吸一口,清冷的声音有点发涩,“是您在那个晚上说,跟我走好吗,我才跟您走的。”
加西亚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轻飘飘的话语似乎有着特殊的力道,像一把雪亮亮的刀子割开血肉,轻而易举地胜过了姜见酝酿了大半天的嘲讽与侮辱。
加西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咬牙开了眼。
“如果现在您丢下我,坦白说,我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见说了下去,语调那点涩意渐渐转化成颤音,“能像三年前一样,再接受一次来自命运的嘲笑,品尝由同一个人亲手捅进我上的刀子。”
加西亚倏然回头:“你在说什么!?”
“——我是想要告诉您,三年前,莱安.凯奥斯赴死之前曾亲自与我诀,承认自己毁坏了我的人生。要了某个目的,将我也作牺牲品。”
加西亚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来不及反驳姜见的那句“同一个人”,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姜见:“有什么不可能。”
“你爱。”加西亚冷声道,“你的性格不可能爱上一个会那样对你的人。”
“那您觉得,我现在站在这是干什么?”
这笃定的语调让姜见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连带着眼前都阵阵发黑。咳嗽了两声,含怒冷笑起来:
“我在这,加西亚殿下。你掐我脖子扯我戒指,释放晶骨威吓我,言辞贬低我侮辱我,说要抛弃我,可我现在站在这,跟你一句句从头掰扯这些,是什么?”
“你是……够了,今晚我不想再听你说话。”加西亚突然烦躁起来,“你给我回屋去。”
姜见也被惹火了,冷冷道:“凯奥斯,你现在没有立场管我。你可以离开,但是不能不让我说话。”
就这样说了下去,不带感的陈述性语言,从与莱安的相识相爱讲起,再讲那场突如其来的离与死亡。
前者寥寥几句话带过,后者详尽到压抑的地步。
加西亚的脸色越来越难,几次开口试图打断,姜见充耳不闻。转想走,姜见固执地跟着,一直落后三步的距离。
皇子被迫听完了这段令人窒息的故事,最后姜见居然沙哑的嗓子来了句嘲讽:
“说到底,你这么抵触又是什么?毕竟,你又不是莱安,又不再爱惜我了。”
加西亚的手指被捏得骨节轻响,站住,毫无征兆地怒道:“闭嘴!吵了。”
姜见:“是你一直在吵,什么烂脾。”
“我让你闭嘴……”加西亚倏然转迈了两步,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被抹消了。
神色暴戾恐怖,一把握住姜见的一条手臂,声音沙哑得吓人:“你在发烧。”
“……”
姜见懵了一下,“……什么?”
半晌才慢吞吞地皱眉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加西亚抓着的手很凉。
“我说,你发烧了,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姜见,你是个靠自己就活不下去的生物吗!?”
加西亚好像彻底被点燃了绪,眼底赤红,溃不成军地低吼道:“是说,你这手段来逼我?你已狼狈到剩下这么卑劣的办法了吗!?”
“……”姜见脑子嗡嗡作响,一间没能想出该说什么话。
眼前有点晕,有点喘不上,一直被加西亚扯着,听见后者颤声说:“听着,姜见,到此止。”
不,姜见摇头,心想绝不会到此止。又听加西亚说:“我们做个交易,我让你满意。”
“我会去晶巢,我去和帝国撕咬,我去找莱安的下落和你要的真相。这个人是生是死,我和到底是什么东西,三年之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作交换,你必须答应我。”加西亚手腕紧绷,定定地着姜见,忽然脱下自己的外衣,力裹紧了。
这像极了一个温柔的拥抱——纵使皇子的眼底冰冷如铁。
“你留在这,不要再上前线。”
姜见惊悸地仰起了脸。
“不要涉险,不要发疯,停下你折腾的一切。让生活回归到你遇见莱安.凯奥斯之前的正常轨迹上来。”
加西亚顿了顿,忽然指尖蹭去姜见额角的冷汗,“就是这样,很简单的要求。”
姜见没有给出回答,的型在殿下的怀显得更单薄了,似乎就要溶解在这片夜色。
就这么怔怔着加西亚的眉眼,忽然又开始急促咳嗽,颤抖着向对方胸口安静地靠了过去,眼底涌出抹不开的哀伤。
加西亚这回没有推开,而是给拍了拍背,低声问道:“你什么这么难过。”
姜见闭眼摇头,沙哑道:“我没有,殿下。”
加西亚道:“不要叫我殿下,说过了。”
姜见不说话了,躯的颤抖变得越来越厉害,压抑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好似在承受一崩溃。
加西亚沉默了两秒,道:“算了,你随意吧。”
反正等去了银北斗,们不会再见面了。
姜见没有再叫那声“殿下”,是安静地伏在加西亚的怀。半晌,伸手将这人散乱的长发顺了顺,拨到耳后去。
说没有难过,可自己知道是谎言。
事实就是,忽然被莫大的悲伤击中了,就算最初发现加西亚不再认得的候,就算加西亚对冷言冷语的候,都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悲伤。
突如其来,又无法抗拒的悲伤。
晚了。姜见闭着眼,万般酸涩地暗想。
已此点燃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无论怎样都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