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镇自来水厂——
早上八点整，穿着一身半新半旧的黑色中山装的庞海涛开了锁后推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走廊上，一名短发齐耳，穿着一套蓝色工装的女清洁工低着头很是认真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旧拖把正在拖着地面。
余凤英边拖地，她的一双单眼皮小眼睛还贼溜溜地偷瞄着厂长办公室的门口。
这个长着一脸麻子的短发齐耳的女人叫余凤英，今年三十多岁了是南江镇镇自来水厂清洁员。
她的丈夫郭有奇瘫痪在床多年，二人育有三个孩子，两个十多岁的女儿和一个九、十岁的儿子。
两个女儿都是小学三年级上完就辍学在家帮干家务活，现在只有儿子在镇上上小学二年级，成绩一般化。
丈夫郭有奇没瘫痪之前就在本镇的自来水厂上班干水质检测工作。
当年他要不是救新来的学徒工失足掉进厂里头的水槽里头被过滤机器铁丝片电到。
他被捞上来送到镇医院抢救才索性郭有奇保住了一条命。
可遗憾的还是导致了他下半身不能动弹半身不遂了。
出事后处理结果是厂里赔了一笔赔偿金又让郭有奇辞退回家养病了使得郭有奇余凤英夫妻二人心中一直不满。
当时余凤英愤怒的带着仨孩子上厂里头来找方厂长也就是上一任的老厂长讨个说法，反而被对方把她跟仨孩子给轰了出来，对方拒绝商议。
气的余凤英不服气告到了革委会双方闹得不愉快。
最后革委会主任出面处理此事余凤英才觉得满意。
她提出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到镇上自来水厂搞卫生不然她就上告法院。
余凤英虽然没读过书也不敢跟方厂长大吵大闹而方厂长也怕丢了乌纱帽双方私下协商一致才妥协。
而余凤英在水厂上班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也是水厂的老员工了。
她手上有姓方的把柄背后有革委会在，她才不怕姓方的报复他们。
她每个月拿着二十三块七毛钱的工资养活着一家老小。
五六年前余凤英刚到水厂干清洁工工作还一直处处受方厂长的威胁和挑刺。
她都隐忍下来了。
她利用工作之便也收集到了不少关于方厂长偷用水厂的资材和钱还有收回扣的事。
余凤英又在自己丈夫郭有奇的教导下和帮助下学会了识字也学习了马克思主义思想来提高了她自身的素质和觉悟。
余凤英每天都是第一个早到来自来水厂上班。
她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下雪从不迟到就开始打扫卫生给同事及领导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还被现任的厂长表扬过。
她工作时做事认真仔细又能吃苦耐劳从不说旁人闲话。
今天余凤英还是第一个到厂里头开始打扫卫生的。
她在走廊上拖着地而她耳朵一直听着办公室门口的动静。
她一直盯着这近些年新来的领导庞海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没有搞清楚反正她男人让她多盯着点这位新来的领导。
说不定哪天能抓住这个人的把柄呢！
当年她胆子大敢匿名举报姓方的孬人让其下了台她才不怕呢！
最近这几天余凤英很苦恼她娘家爸妈想让她帮一直在家务农的亲小弟找份稳定的工作。
余凤英知道自己的弟弟好吃懒做也快到成家的年纪了。
她这个弟弟除了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搞好了除外整天跟着一帮混混尽不干好事。
她爸妈让她托关系在镇上替她小弟找个稳定的工作，往后能娶个镇上姑娘。
庞海涛坐在办公桌跟前看着报纸。
“咚咚咚~”敞开来的办公室房门有人敲门。
庞海涛一抬头一看，他温和的面带微笑冲着门口的清洁工余凤英笑了一下，很是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说：
“余同志，早！”
门口的余凤英一手拎着拖把，一手拎着水桶，走到门边说道：
“庞主任今天你的办公室需要打扫一下子嘛？好几天没打扫了。”
庞海涛看了下周围及地面又看了一遍桌面确实有点杂乱也落了一层灰尘，他点头道：
“嗯，谢谢！辛苦你了余同志。”
庞海涛又低下头继续看报纸。
余凤英点头弯腰的便拎着打扫工具走进门内她放下水桶靠在办公室的中央。
“庞主任，地上不脏，我拖一拖就好了。等会我帮你收拾收拾下桌面。”
她拎着拖把来到办公桌跟前说道。
庞海涛看着报纸，说：
“好的，别扔桌上的东西，上面的都有用。”
“哦~我记下了。”
余凤英应声道，她俯身正好瞄了一眼办公桌上的一切，她眼尖的看到了一份空白没填的招工表格压在开会用的笔记薄下面了。
她暗自窃喜，顺手就把手中拿着的拖把靠在办公桌边上，右手伸进衣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干抹布，她走进桌边擦拭着桌面上的灰尘。
她左手拿起桌上的物品，右手拿着干抹布麻溜的擦了擦，擦干净的地方之后把物品放回原处。
反复的这样动作擦桌子，她边擦桌子边挪脚步，她还绕到了庞海涛身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招工表格。
余凤英手上的动作擦的轻轻地，擦了好一会儿，她的左手才拿起桌上的开会的笔记薄。
她故意大吃一惊的张大嘴巴，伸手指着招工表格，故作惊喜不已的问道：
“庞主任，我们我们水厂又开始招工啦！太好了！”
正看报纸入神的庞海涛听到后心里头吃了一惊，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后，面上还是保持着很镇定却行为举止上有些慌慌张张的。
他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脸惊喜的余凤英。
庞海涛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那份招工表格出神，半秒钟硬是让他还怔怔的想好了如何敷衍了事，他对余凤英解释道：
“哦~这个啊哈哈哈~我厂目前不招人，这表格印刷线粗了是我就拿来当草稿纸用了。”
余凤英心里有点不相信只好应了一声“哦”。
余凤英走到书柜旁随便擦了一圈，她才拿着拖把又去拖地了。
此刻的庞海涛的心脏被吓得跳动的不停连他的手心都出了汗，在心里道：我是第一次说了谎。
他这张招工表格是留给唐铁君的新媳妇萧雅准备的。
他觉得唐铁君这个小伙子做事踏实不仅认真又靠谱，他挺看重唐铁君的。
余凤英机械式的正拖着地可她在心里想：
要是水厂招工的话就好了。
我也好跟爸妈有个交代了。
我今年过年回娘家也不会觉得亏欠他们一样似的了。
余凤英不在想这件事情了她动作麻利的拖完地直接拎着打扫工具走了。
——
江家出租屋。
叶清婉正在院子里拿着破铁锹开着荒而顾韩宇手握扫帚正在堂屋里扫着地。
白烟缭绕着的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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