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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茶为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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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成人之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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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有一次,阿瑶竟叫他“景哥哥”。这久违的“哥哥”二字,让他瞬间泪流。是了,他们两个不就像小胖和小紫云吗?接触久了,阿景发现阿杰和阿瑶并不是他们。除了些微失望外,并没有断了交往。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他们一起长大,自然多了些情分。

        在国外这些年,阿景依旧保持着睡前阅读的习惯。他也常去采狗尾巴草,插在瓶子里,放在床头柜上。他还让忠爷爷给他订制了木床,并亲自刻上了小人图案和“青梅竹马”。

        一天夜里,月光很好。阵阵风来,敲打着窗棂,也敲在阿景的思念里。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索性不再睡,回到书房,写起字来。忠爷爷被书房的灯光唤醒,悄悄去瞧了瞧,见没什么事,才放心地回去睡下。

        第二天,阿景出门后,阿瑶来了。忠爷爷正在修剪草坪,让她自己随便玩去。阿瑶闲逛到阿景的书房,无意间看到了他昨夜的字。他们有个共同的汉语老师,只有阿景学得最好。前段时间,阿景还跟着老师学起了软笔。老师让他写几个字。阿景很流畅地写了“静坐听蝉”四个字。老师直夸他写得好。阿瑶知道写字能修身养性,但她就是没这个耐心。她再看看阿景的字,也觉很好,至于好在哪,却说不上来。其实,在这个逐渐长大的少女心中,阿景什么都是好的。她耐着性子,将阿景的字读了出来:

        长相思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阿瑶反复念了几遍,还是不解其意。她很少去读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觉得古人很是无聊。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忠爷爷。忠爷爷见她过来,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遍阿景的文字。他长叹一口气,说了句,你景哥哥想家了。

        过了几天,忠爷爷告诉阿景,你可以回家了。阿景问:“您也一起回去吗?”忠爷爷摇了摇头,“岁数大了,懒得折腾了。你回去吧,我留下看家。”说完便走开了。看着忠爷爷略显佝偻的背影,阿景鼻子一酸。

        有人敲门,打断了阿景的回忆。他起身开门,见是奶奶,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造型师。半个小时后,阿景便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了客人面前。接着是繁琐的归来宴,又是迟到的十八岁成人宴。阿景像月亮一般,被人捧着。这里正如一个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曲终人散,归于平静。

        客人陆陆续续撤离,只剩下了近亲。他们商量着再打会儿牌。不一会儿,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凑成了两桌。一桌以老太太、钱懿姐姐、何薇、阿瑶母亲为主,其他女客,在一旁观看;一桌以钱懿、钱懿姐夫、阿瑶父亲、阿杰为主,另有若干旁观者。刚恢复的宁静,又热热闹闹起来。

        阿景不喜欢打牌,又不好立即走开,就坐在角落里发呆。阿瑶本是最爱凑热闹的,因见阿景没打,也就不打了,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好事的女人们,不时用余光朝他们看过来,露出会心一笑。

        打了四圈后,阿景实在熬不住了,就起身准备告辞。临回屋前,老太太给他一个信封,说是成人礼物。阿景正要打开,老太太笑了笑,让他回屋再看。

        回到屋内,阿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从江南飞往bj的机票。还有一张字条,上写着:回梧桐小筑看看吧。

        三天后,飞机降落在了首都机场。阿景在形色匆匆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常常回头,朝他多看几眼。年长的乘客,无奈地叹着气,感叹如今的小姑娘,追偶像都毫不顾忌了。他们显然把阿景当成了小明星。这样的误解,近两年是常有的。他也见怪不怪了,只管继续往出口走去。一辆豪华轿车早已等候多时,阿景上了车,说声去梧桐小筑,便疾驰而去。

        终于,阿景又站在了梧桐小筑的门口。木门、门牌还是老样子,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想着门后的小院,想着小院的人,看到自己该是多么的欣喜。他轻敲了几声木门,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很是轻盈,是小紫云?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么多年了,这笑第一次从心底自发而出。

        门开了,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只需一眼,阿景便笃定不是朝思暮想的小紫云。姑娘看到他,也是一愣,手中茶盏的茶洒了出来。

        阿景说:“我是方超凡,请问姓叶的一家住在这里吗?”

        姑娘告诉他,叶老师一家去年就搬走了,听说辞了公职,去了国外。阿景很是失望,恋恋不舍地看着宅院的一切。明明是记忆中的样子,怎奈早已物是人非了。他征得新主人同意,进了住了三年多的屋子。屋内的陈设已经大变样了,只有“静坐听蝉”还挂在原来的地方。这是叶伯伯的最爱,怎么落下了?听姑娘说,这是叶老师特意留下的。阿景有些明白了,可能只有这里,才能有静坐听蝉的心境吧。他又去看了看曾住过的房间。女性十足的陈设,让他有些失望,只是床头的图画还在,那行“青梅竹马”的字,已是模糊不清了。岁月的剥蚀,确实改变了很多。

        离开梧桐小筑,他敲开了5号院的门。他们一家,也不见了踪影。他不死心,又去敲了其他几家人的门,也问了门口的李师傅,甚至去问了刘嫂子,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消息,更不用说要到联系方式了。他徘徊在空旷的校园,望着渐趋枯黄的秋叶,竟茫茫然不知何所往。这个曾带给他无数欢乐的地方,曾梦里回过无数次的地方,第一次,让他觉得是如此的陌生,内心是如此的凄凉。

        他仍不死心,又去了清风胡同的吴宅。姥姥也搬走了,这竟是几日前的事。腾空的院子,正在施工,说是要改成“清风胡同民俗馆”。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又去了紫桐私房菜,仍是扑了空。一日苦寻未果。阿景终于绷不住了,蹲在马路边,痛哭起来。

        哭够了,他让司机送他去了西山。那片山头,已成了旅游胜地。槐花林的旁边,建成了假日旅店,老板便是阿景的父亲。爸爸和妈妈的坟墓,已被重修过,不复破败凄凉模样。阿景知道,这也是父亲所为。终于,他以这种形式,陪在了妈妈身边。

        只是,他牵挂的亲人都去哪儿了?阿景久立爸爸坟头,以小超之名发下誓言:以后的每年,无论身在何方,都要赶回来,故地重游;以后的每月,无论多么艰难,决不放弃希望,找寻叶落的方向;以后的每天,绝不掉一滴泪,只为成为强大的自己。

        以后的若干年,他一直坚守誓言,从未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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