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漫长相亲岁月里总结出来的一项金科玉律。通常相亲的女孩都不是只见一个人。她们可能在同一时间段会见很多人。相亲有时候就像是一群棕熊在河边逮鲑鱼。对于同一条鲑鱼而言，它自己也决定不了谁能捕获它，只能是早出手者早得。相亲的男女双方就是那一头头笨拙、贪吃、不可爱的大棕熊。所谓的姻缘就是那一条条在水里跃动的鱼。
他拨通了那位漂亮女孩的电话。从听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确定这女孩一定美若天仙。并不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对方的声音及其难听。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猫在用爪子挠门板的那种声调。
很多年前，M君和朋友去一位巴西人开的烤肉店吃饭。这人曾经在大学当生物学教授。
巴西人曾告诉m君道：鸟的叫声越难听，羽毛就越艳丽。反之，羽毛黯然无光。
m君惊奇道：真的是这样吗?
巴西人笑道：不信？你看这只画眉。你再想想孔雀是怎么叫的？
后来，他按照这个方法观察过很多人。说来奇怪，真的有好多人符合了这条鸟类的规律。
大概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他觉得和这个女孩的聊天非常愉快。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聊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是一些关于日本文化的肤浅见识。
关于日本的话题是从“伟大”俩字开始的。
他说：伟大在古代不是现在的意思。一般是用来形容事物高大、庞大的。
她说：对的。伟大变成现在的意思是清末的事情。
她能知道这种生僻知识，让他有些另眼看待。
他说道：据说第一个使用这新意思的人是梁启超。
她笑道：不是的。梁启超也是引用的别人的说法。
他奇道：这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第一个这么用的是谁啊？
她说道：一个在历史上没留下名字的日本记者。最早出现“伟大”现代用法的文章是一篇日本新闻稿。而且还是出现在这篇稿件引用的其它新闻的段落里。所以，最早这样用的那个人没能留下名字。
他笑道：对那人来说有点可惜啊。
她说道：其实也不可惜。咱们现在使用的每个词都有它的创造者。但是，咱们不知道他们大多数人的名字。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找的人找到了。
他说道：你知道《本朝文萃》吗?
她说道：知道。那是一本仿照《唐文粹》编撰的日本汉文经典选集。这本文集失落了很多。其第一卷仅存于称名寺本中。
这么偏门的知识她都知道，他很是吃了一惊。说实话，在他的预想中，别说是一个年轻女孩了，就是一个上岁数的语言学老教授都未必知道这些。并不是瞧不起教授，只是因为《本朝文萃》在中国实在没什么名气。
他心中暗想道：她不会连“若乃风冷林中，日沉西海”这些句子都能背下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