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香看见那张脸，并不是胡含蕴，吃惊得眼睛都直了。
“你不要叫……”明珠拆开自己的发髻，然后又将头发搞搞竖起来，“你看我的样子，认出来了吗？”
“白、白公子？”合香惊叫道，明珠急忙抬手捂她的嘴巴，“不要叫。”
“天哪。”合香的惊讶比刚刚的厉害多了。
因为，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白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天黑了下来，船依旧缓缓的行使在江流上，徐徐的晚风带着少许的凉意。
明珠与合香一同坐在绣房旁的甲板上，边观赏着外头的月色，边说着话。
合香喜极而泣，“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够有这样的缘分？”
“我也想不到。”明珠抬头瞧着圆圆的月亮，转眼月亮又圆了。
上一次月亮圆的时候，她还跟苏昱、王子鸣、谢宏等人在院子里打算盘，盘算盈亏。
真是时光飞逝啊！
“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明珠问道。
“也是机缘巧合。”合香解释道：“有些事情，我还不曾与公子……哎，我如今该如何称呼你？”
合香还不能完全的适应过来，她心中的“白公子”此时好似成为了一场梦
，梦醒了就消失了。
明珠笑道：“从前我穿着男装，不能与你说心里话，既然上天给我们安排了这样的缘分，不如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合香高兴道：“我是辛未年生人……”
辛未年？明珠不会数这个天干地干的，干脆道：“不要说什么年头了，你喊我姐姐，我一准儿比你大。”
毕竟，她是个奔三的女人了。
“姐姐。”合香温柔的喊了一声。
“哈哈。”明珠高兴的笑了起来，“你快说，你是怎么成为秀女的？”
“我是个乐女，我母亲也是个乐女，但是，我父亲却是出身显贵。”合香提起父亲，总是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是衡阳安国侯陆氏的后人，家世显赫，我们母女一直为家族所不容，流落在外，可是前不久，父亲突然派人来接我回家。”
“所以，这些年，你这个父亲都没管过你们？”明珠忿忿的问，竟然还有这种父亲，眼瞧着女儿沦落到了烟花场所，也不闻不问？
“嗯。”合香点了点头，“哪怕是我母亲临终之际，他也没来看上一眼，我心里头也早不指望这个父亲了。”
“那他又为什么派人来接你？”
“原本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母亲的弥留之际，很是担心我此生无处栖身，盼着有一天陆家的人能够接纳我，父亲突然派人来接我，说让我认祖归宗，我便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合香愁闷的道：“不曾想，竟然是因为我的嫡姐，不愿意入宫选秀，父亲便寻我回去，让我替她入宫。”
“真是……”明珠愤怒到连骂人的词语都找不到，这样的父亲简直是太可恨了。
她不由想到了琳琅山庄的君儿，那个天真活泼，琴艺又好的女孩子。
想到那日，他们离开时，青夫人抱着君儿匆匆离去的模样，想到那个正房太太盛气凌人的样子，真的很担忧她们母女的命运。
“你也就这么傻乎乎的答应了？”
明珠对当今皇上，也没有太多的概念。
但是，就他算计元澈上战场的这事儿，皇上就是个十折不扣的“心机婊”。
而且，无论是历
史上的宫斗，还是影视作品里的宫斗，都是太过惨烈了。
可见处于权力之巅的宫廷，并不是个好地方。
有些人不乐意入宫，也是可以理解的。
合香微微垂着头，“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答应入宫，我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做陆家的千金小姐，不然，我依旧都是乐女，日后年岁大了，免不得沦为‘娼妓’，若是老了，就是个老娼妓，与其如此，不如入宫去搏一搏，好歹是个出路。”
合香这话说得好生伤感，明珠不由认为穿越过来做个丫鬟，真的没有那么差劲。
这个时代的底层，真是没底线了，你认为自己够惨了，可是，
如此想想，又认为自己很幸运，没有遭遇更加糟糕的事情，已经算是“开挂”的人生了。
“你能够如此想，也是一种上进。”明珠伸手揽着合香的肩膀，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其实，我早就想要跟你说，我们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依附男人呢？完全可以为自己筹划嘛。”
明珠对合香突然有了一种保护欲，就好像从前在藕香亭里的小夜一样，只是对小夜，单纯是因为她年岁太小，需要年岁大一些的人保护。
对合香，却是因为她的人生遭遇，她实在已经很坚强，但是她太需要人的保护与爱护了。
明珠道：“你若是为了出路而入宫，我就不拦着你了，可是，你要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归宿，你可要想明白了，那个地方不太适合做女人的归宿。”
“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合香平静如水的微笑着，轻轻的靠在明珠的肩膀上，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安定。
“当日，我只当公子嫌弃我的身份，才拒我于千里之外，如今想想，姐姐是在教我如何为自己着想。”
合香有些崇拜的瞧着明珠，“我也正是听了姐姐的话，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明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却依旧有着一颗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心思，所以，心里头十分不舒服。
合香说完了自己的事情，便问明珠，“姐姐又怎么成了胡家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