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玉点了点头，酒尽夜冷，两人都要回屋去，费度却再次叫住她，并且扔过来一样东西。
沈南玉接住一看，不由得愣了，居然是一包红糖。
她看着红糖半晌，才想起什么，张惶的望向自己的衣襟后面。
费度冷酷地说道：“没有，我那药吃了，你就再没有那个身份啦……可怜见的，也没个人教你，明天我会再开几味药给你，你的年纪也到了，就你这个样貌，若是被人知道身份，我敢肯定，你一定会被那些色中饿鬼们活活撕巴吃了的……”
沈南玉被费度说得激灵灵地抖了一下，粗声粗气地说道：“知道了。”
……
晏裴野一直闷头朝南赶路。
身边的阿瑟再次小声嘟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公子，您值吗？”
与阿赤那对寻北的敌对不同，阿瑟以前对寻北倒是很欣赏的。
可是这样一个小子，不但把自家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做出这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如今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了王府，离开了王爷的鹰翅庇护。
他不止一次嘟囔：值吗？
晏裴野要将他留在了文森的帐下，接下来这场天涯沦落的路，他不想让这样的愣小子再跟着自己受苦。
可是没想到，半路上阿瑟竟然又跟了上来。
一路上，晏裴野几乎不怎么说话。
阿瑟从他紧抿的唇线都看得出来，公子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这谁能痛快得起来嘛！
他还要像往常一样絮叨，晏裴野低喝了一声：“咻声！”
阿瑟一惊，便见晏裴野翻身下马，将马绑在不显眼的树干处，然后猫眼隐身在斜坡后面，阿瑟则紧紧地跟在身后。
静候了一盏茶的工夫，村子里仍是寂静无声，只有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晏裴野缓步向内探去。
夜风带动了零星的落叶，也将那一场人间炼狱带至人前。
破败的木门被撞碎，里面有倒卧在地的尸体，面上还保留着逃窜时惊惶恐惧的表情。
“这是……全村都被屠、屠尽了吗……”
阿瑟的牙齿在抖。
他跟着晏裴野上过战场，可是这里的惨境跟战场上的截然不同。
战场上面对的都是烧杀劫掠欺负他们的蛮狄人，那种恨意会稀释掉内心的软弱，可是这一村的人，都是大誉的平头百姓，都是跟他们一样肤色且乡音亲近的人，软弱在这个时候就被无限的放大。
晏裴野突然一抬手，止住了阿瑟要落下的脚步。
他弯腰从下面的茅草堆里扒拉了一下，里面露出来一个瘦如鸡仔的五岁孩子。
他脸上糊满了锅底灰，看着他们，眼珠大睁着，好像已经不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