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乘虚的寝殿。寝殿中冷冷清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房间中几乎无多余的摆设，也无任何鲜艳之色。粗粗一看，入眼一片寂冷灰暗。
乘虚此刻正靠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他转过头来看向灭灵，眼中毫无意外之情，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灭灵走到乘虚近前，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良久后开口：“你已下定决心追随魔王之子？”
乘虚露出一个近乎虚无的笑容，眼神冷静又沉着：“并非我刚下定决心，而是我自始至终都是。”
灭灵紧紧抿着唇，眼神中情绪数变。她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质问道：“魔尊近来遭遇的这些事情，皆有你的手笔？”
乘虚仍坐在软榻上，目光移向了别处：“多是鹿鸣行动。我只不过在关键之时出手而已。比如，煽动弑天挑战魔尊之位，逼魔尊回归魔界。”
灭灵定定地看着乘虚：“原来是你你们为何要逼魔尊回归魔界？”
乘虚并未有隐瞒的意思，耐心解释道：“魔尊消失三百年，早已超出了掌控。当有人在极寒小镇发现魔尊踪迹时，我们必须出手，逼魔尊回归魔界。魔界有我，有鹿鸣在，魔尊的行动几乎难以逃脱我们的视线，这对我们有益无害。”
灭灵抿了抿唇，眼中的光亮渐渐寂暗。话已说到此处，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被乘虚无情浇灭。
灭灵低声问道：“你为何要效忠于魔王之子？魔尊一直对你很好。”
乘虚垂下了双眸，露出一抹无奈的笑：“魔尊很好，但我早已在魔尊还未出现时，便效忠于魔王殿下。早年时，我身体一直虚弱，曾几度濒死，是魔王殿下数度将我救回。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微薄之才一生辅佐魔王。我乘虚既已认主，便再难背叛。”
灭灵闻言彻底沉默了下去。
乘虚虚弱地笑了笑，仔细地看着灭灵，声音温柔又清晰：“你还有何问题么？我尽量答你。”
灭灵心弦颤了一颤，问道：“你当真会回答？”
乘虚笑着点了点头：“我尽力。”
灭灵沉吟道：“两日后的大战，你们有何计划？会如何行动？”
乘虚答道：“软硬兼施，扰动人心。鹿鸣已强行带走一批魔兵，我会以两任魔尊右护法的身份，在魔兵中进行煽动，带走自愿效忠魔王殿下血脉的魔兵。”
灭灵立刻警戒起来，蹙眉道：“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掣肘吗？”
乘虚闻言笑道：“鹿鸣已带走大部分能够带走的魔兵。我的煽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无伤大雅。”
灭灵冷哼道：“你的游说之力，自是不必说。但你就不怕我以武力强行留住你么？”
灭灵手中灵力瞬起，定定地看着乘虚。
乘虚缓缓起了身，与灭灵面对面地站着。灭灵的视线抬起，看到乘虚的眼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无比清晰。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距。乘虚眼中尽是温柔神色，抬手想要触碰灭灵的脸颊，却终是放下了手。他轻声说道：“灭灵，你从未想过，此生与我同行么？”
灭灵心弦一颤。两人之间唯一一次谈论公事以外的话题。
数百年来，两人以左右护法的身份相互制衡、共同处理魔界事宜。这样的身份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私情。他们彼此清楚，当这中间的窗户纸被捅破之时，便是他们中有一人离开之日。
灭灵双手隐于袖中，盯着乘虚的双眼，慢慢问道：“你在劝我投靠魔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