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做贼一样跑出集体户，心怦怦乱跳。
他早知道徐帆的心思，但他的心却从未像今天这么乱过。
徐帆为啥会牟定自己会回归城市？
丈母娘那屋已经黑灯了，只有自己的小屋灯还亮着，刘杰进屋一看，孙静正在拆褥子。
“大晚上的你拆褥子干啥啊？不睡觉了？”
孙静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小点声，妈不让你带家里的铺盖，我寻思把褥子给你拆了改一下，总不能没被子盖，眼瞅天就凉了。”
刘杰忙把褥子拽到了一边。
“你这不胡闹吗？你把褥子毁了妈看不出来啊？中心校有住校生，我跟他们挤挤就得了，下个月发工资再说。”
孙静无奈地瞪了刘杰一眼，仔细端详刘杰。
“你还别说，徐帆这手艺还真不错，这么一拾掇，我就像看见了当年的你，还是那么帅气干净，闻着也挺香的。
刘杰一阵心虚，自己身上的香味可是徐帆的。
“我洗头用的是徐帆的药皂，可能是药皂味儿吧？”
孙静凑过来又闻了闻，这才拉过褥子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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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明儿我上供销社也买块药皂，这味儿闻着就干净，要说还得是城里姑娘，就是讲究。”
刘杰心更虚了，因为徐帆用的是友谊牌雪花膏，是她回家过年买的，供销社根本买不到。
刘杰赶紧卷上根烟，企图用烟臭遮掩一下香味儿，好在孙静注意力都在做褥子上，并未再说啥。
洗脚上炕，许是刘杰明天就要走了，或者是收拾利索她看着喜欢，孙静连褥子都不弄了，主动钻进了刘杰的被窝。
即使旱烟味那么大，刘杰依旧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徐帆那幽怨的眼神，凹凸有致的身子，雪白的胸脯一直在他脑海里晃。
他居然超常发挥了。
孙静拼命捂着嘴，生怕把王秀芬吵醒了挨骂。
俩人大汗淋漓地躺在炕上。
黑着灯，刘杰依旧能感觉到孙静在一直盯着他看。
“当家的，你今天有点儿不一样，是不是因为要出去住校了？”
刘杰又是一阵心虚。
“我这一搬出去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能不想你吗？咱俩自打结婚就没分开过。
我这一离家，家里家外都得靠你一个人，还要帮我喂牛，你真能忙过来吗？”
孙静点点头。
“你不用别担心我，我打小就干农活早习惯了，倒是你得注意，早晚加件衣裳，吃东西也别对付，挣钱是重要，可身体更重要。”
孙静就在一句句的絮叨中，趴在刘杰怀里睡着了。
刘杰瞪眼看着天棚，内心深刻批判着自己的不道德。
“孙静这么贤惠，处处都想着自己，自己哪能想别人，虽然肉体没出轨，可精神上出轨也是不允许的。”
从资产阶级的肮脏世界观，到旧社会万恶的包办婚姻，任凭刘杰把能想的都想了遍，徐帆的影子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宿，刘杰失眠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孙静就起来给刘杰做早饭，一看刘杰两眼通红愣住了。
“当家的你没睡好啊？咋俩眼像被电焊打了似的？”
刘杰揉揉眼睛坐起身，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一宿都没睡。”
孙静两眼一红，一头扎到刘杰怀里。
昨晚烙盒子孙静特意留了点面，给刘杰做了碗疙瘩汤。
连汤带菜稀里呼噜喝了一大碗，刘杰鼻洼鬓角都见汗了，精神头也强了不少。
吃饱喝得跟孙静摆摆手，他提着旅行袋就上了便道。
神清气爽，一宿没睡刘杰都不觉得困。
他特意绕到集体户大门口，想着用不用赶车送徐帆和刘欣。
没想到徐帆出来跟他说，王建国让她俩坐拖拉机去公社，刘杰这才放心地朝村外走。
十里地对农村人来说不算啥远道儿，但刘杰足足走了一个多钟头，到学校的时候住校学生正在上自习。
校长孔有德这回看见刘杰更热情了，领着他把东西放到宿舍，就带着他满学校转。
即使是公社中心校也只有三趟平房，不少教室的窗户玻璃都没了，蒙着塑料布。
孔校有德穿了件儿四个兜的绿军装，上衣口袋别着两支钢笔。
他立刻想起了丈母娘骂他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刘老师，老马是三年级班主任，还得教三四年级的数学，工作量不小，我听建国书记说，你每天还得伺候牲口，忙得过来吗？”
刘杰笑着说道：“放心吧校长，初来乍到我得多跟领导和老教师学习，让我老婆先帮我喂牛。
一切走入正轨我也是隔三差五回去一趟，不会耽误教学的。”
八点左右，老师和学生也陆陆续续到了学校，孔校长领着刘杰挨个办公室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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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杰在前进乡很出名，几次文艺汇演，他唱的样板戏都得一等奖，很多老师都认识他。
几个年轻老师就起哄，让刘杰露一手，在农村小学可没有专职一说，老师闷经常串课，音体美都得会。
迫于无奈，刘杰就用教研室里的手风琴拉了一段北京的金山上，引来了老师们的交口称赞。
一个戴眼镜的姑娘主动跟刘杰握手，这姑娘叫戴燕玲，是二年级的班主任。
“刘老师果然不一般啊，我听说你是吉春一中插队的知青？那可是市重点啊。”
刘杰腼腆地一笑：“我都插队五六年了，当年学的东西就忘差不多了，以后得多跟各位老师学习。”
老师们都很客气，很快孔有德和主管教学的张建波主任，就拿着教案过来，领着刘杰去了教室。
一间大教室，前后两块黑板，坐着的孩子也分成了两波。
张主任笑着解释道：“刘老师，咱们这儿条件就这样，你得同时给三年级和四年级上数学课，备课时教案也得写两套。
今天你刚来就先听我讲课吧，晚上做做教案，有啥不懂的及时问我。”
刘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上课的，边听课边在笔记本上记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等这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张主任把刘杰叫到了前面。
“同学们，马老师病了，学校临时找来刘老师代课，刘老师可是吉春一中的高材生，你们要虚心听讲、好好学习，争取以后也像刘老师一样，考上市重点。”
孩子们七嘴八舌表达了对新老师的欢迎，刘杰借这机会问了下两个班的班长是谁，就算是正式入职当老师了。
刘杰做贼一样跑出集体户，心怦怦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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