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拜年亲戚当然少了，生怕被借账呢！”
许晓瑜震惊。
“500加辆自行车这么多，那他们家能拿的出来吗？”
“肯定拿不出来呀，说是年后给个说法，真拿不出来，就让那姑娘挺着肚子去老唐厂里闹……”
真的挺狠，不过那个唐宗辉就是活该，她记得这是唐莲夏的双胞胎弟弟，看来唐莲夏手上的伤和这个有点关系了。
许妈炒完最后一盘菜，瞥了一眼窗外，才面露惋惜小声和她说。
“他家丫头才惨，大的那几个嫁了还好，和你一块下乡那个莲夏，平日受挫磨不说，出了这档子事听说一回来就给说了个媒，男方大她快二十岁，听说人也不咋样，就是彩礼给300块钱。”
“可是唐莲夏不是还得回乡下吗？况且300虽然多，但是也不够呀……”
“那男人家里有关系，成了一家人，答应找门路给调回城里，不过人家也精，得先领了证才肯答应。”
“300咋不够？唐家还有些积蓄，在四处借一借，找找出嫁的姊妹……”
许妈到底这么大年纪了，也见惯了一些肮脏事，大院邻居发生这事，也只是伙同大家一块劝了劝，人家不听劝也没有立场在说些什么，她只想顾好自家儿女，只把自家闺女当宝。
许晓瑜皱着眉头走出了厨房，心里也只能叹息，不说以前再多的恩怨，在这一刻也还是十分感慨，她不是圣母，就是有这个钱和自行车也不会拿出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自身安全考虑。
光说这500块钱，她根本就解释不出是哪来的。
还是这事确实闹得太恶心，影响人的心情，唐莲夏在村里肆意张扬的鲜亮面容，也被一种窒息的压迫变得灰暗起来，看的心里不是滋味。
没过几天，让许晓瑜觉得意外的是，唐莲夏答应了和那男的领证，当着大院好几家的面说的，要求是领证当天就得找人把她调到城里，这过完年也不下乡了，好好跟那男人过日子。
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唐家人也不管她怎么说，答应了就成。
他们扫了一眼围观群众，倒是不介意人家把他们家找关系调回城的事往外头说，刚下乡那会儿管的严，现在只要是有点关系的，哪个不想动心思把儿女往回调？
家家户户都不见得干净，爱咋说咋说。
其他家里虽说也有下乡的知青儿女，但有良心的就实在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让闺女回来，只能想别的办法。
唯独另一家也是磋磨女儿的，动了点歪心思，她们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下乡那个丫头弄回来还能赚点彩礼钱，就是不知道唐家咋找到这样有关系的冤大头……
一个大院真是各家神色各异，许晓瑜也坐在自家门槛上看这出戏，倒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没有吭声。
唐莲夏神色如常，唐家一群人喜气洋洋，唐宗辉跟在后面得意的笑，一群血脉之亲的人像押看犯人一样盯着唐莲夏。
看着她换了件新一些的衣服，整个人裹得像个球之后，赶紧催促。
“行了行了，登个记的功夫磨磨蹭蹭，穿这么厚，还能冻死你不成？人家好不容易找了认识的耽误一天功夫，给你俩登记，大过年的好让人家弄完赶紧回去……”
真是讽刺极了，为一个陌生人这样考虑周全，自己亲生女儿却往死里薅，恨不得吃肉吸血。
一群人走出大院之后，许晓瑜也收回了视线，做自己事情去了。
一直到吃过晚饭之后的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下，那家人才重新回到大院。
和出去时的兴高采烈不同，这次唐莲夏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唐家人表情似乎十分难看，唐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开门进了屋。
唐母拉着唐宗辉一屁股坐在刚化雪的院子里，嚎啕大哭，虽不乏有做戏的成分，但那悲伤绝望的情感是实打实的。
“这天杀的唐莲夏！我算是白生养一场，这是做了什么孽呀教出个这样的闺女，老天你开开眼呀，直叫我去找个墙角撞死得了，这可咋办呀……”
大过年的哭成这样，不是天塌了也差不多了。有好几家嫂子都出来问。
“唐家嫂子，这是咋了？早上出门不是挺好的，你家莲夏领完证就和他男人回去了吧，你是这哭啥呀？”
唐母哭得难以回答，唐宗辉一脸恨意和害怕。
“那贱丫头领完证，非拉着人去办关系调动，手续做全了又说肚子饿想去饭店吃一顿，做的这些鬼花样，都是为了逃跑！她还把人家给的那300块钱拿走了，完了，都完了……”
这话又是刺激到了趴在地上的唐母，是哭天喊地的摇头。
“真是作孽呀！我们全家人都活不了了，我们都是被这死丫头害的……我不活啦！我不活啦！”
围观的嫂子们都被这惊天巨瓜所震惊，有人干干巴巴的劝说。“那莲夏丫头跑哪去了？这丫头胆子也真大，不过这附近连着乡下好几个村，城里熟人多，她怕不是躲到乡下去了……”
“就是，唐婶子你别急，一个丫头能跑多远？喊几个的大院的男人帮忙找找，一晚上的功夫就找到啦……”
许晓瑜没有听完，只觉得心跳如鼓，她和家里知会一声就骑走了家里唯一一辆自行车，寻找记忆的方向，一路狂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脚都蹬得冒烟了才看到了地方。
她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搜寻，这里都是急着赶车的，神态各异的人大包小包十分挡视野，她十分笃定的，坚持不懈地寻找着。
最后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正准备上车的唐莲夏，高声呼喊道。
“唐莲夏！”
那边唐莲夏的头发剪的像狗啃过一样，衣服也换了件别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瘦矮的男人。
她听到这一声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想赶紧冲上车。
但随后又定住了，缓缓回头。
“……许晓瑜？”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她随后立即摇摇头，“……你是来送我的。”
“他们家拜年亲戚当然少了，生怕被借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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