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慢慢消散，又恢复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变脸的像脸谱。
“不用了，也没多少钱，我不习惯让女同志出钱，何况我们还是一个村的知青，不应该算的这么清楚……”
“……”
瞧瞧这熟悉的借口。
许晓瑜砸吧砸吧嘴，回想他今天一整天的怪异，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程知青。”
他心里一跳，抬头看见许晓瑜冲自己笑了笑，那双清澈的眼睛满是洞察一切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慌乱，她又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在这等我，我去一趟供应店那边就过来，咱们等会一起回乡。”
“……”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许晓瑜拐了几个巷子就到了地方，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焦急不安的女人，见了许晓瑜，她眼前一亮，冲过来就抱走了孩子，看到没大碍还睡得香甜才松了口气。
“都卖完了吗？”
“……卖完了，东西很抢手，100多斤一下都卖掉了……”
女人悄悄的打量一下她的脸色，似乎是担心她赖账，不舍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强撑着小声退让道。
“我不用十斤三毛那么多……一毛也可以的，就是答应的肉能不能……”
“你放心，说了多少就是多少，我不会赖账。”
算了钱给了肉，两人约定好了长期合作，女人这才稍微放松下来，她想到以后不用再过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眼泪在眼眶打转，要不是大街上人多，她都想跪下了。
她是从北方嫁过来的，嫁来不到两年就因为受不了婆家的磋磨，带着唯一的女儿逃了出来，可是她一个女人能在县城找什么工作？力气活比不过男人，又没啥学历，浑浑噩噩到现在手上总算有了余钱，终于可以给闺女买吃的了。
“你出来的时候没被人跟踪吗？”
许晓瑜有点好奇，同样是乔装打扮，同样是卖猪肉，为啥自己一出来就被人盯上了。
“卖肉的时候确实有几个男人一直盯着我，不过我反应快，卖完了就赶紧拐了几个小巷子离开了，人多眼杂，他们没有追上我……”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许晓瑜就和程舟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她一路上屁股都要颠碎了才看到村门口，刚想从自行车上下来炫耀一下，就发现田埂上居然一个人都没瞧见。
奇怪了，这个点正是做农活的时间，咋一个人影都没有？
程舟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骑车赶到了村里办大事专用的老槐树这里，果然看到里一圈外一圈围着一大堆村民，甚至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知青。
吵吵嚷嚷的声音刺耳朵。
又出什么事了？
杨婉婉第一个发现了许晓瑜和程舟，虽然惊讶两个人为什么会一块回来，但是更惊讶她居然骑了辆自行车。
“晓瑜，你买自行车啦？”
“对呀，今天刚去县城换的，以后再也不用遭牛车的罪了……这村里出啥事了？咋这么多人围着呢？”
杨婉婉稀奇的抚摸了一下那锃亮的自行车，眼神带了一丝羡慕，听到她的问话顺嘴答复道。
“是关在村西头那个叫赵胜辉的人……我也刚来呢，不清楚什么情况，听别人他说偷了村里养的猪，吃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现在村长估摸着是要开会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广播声，是村长的声音。
“大家安静一下！彭大树，我代表村里的所有人问你，你真的亲眼看到赵胜辉半夜偷摸去了猪栏，偷了两个小猪崽吗？”
许晓瑜皱着眉头看了过去，人群的中间，彭大树眼神飘忽不定，贼眉鼠眼的点点头，语气十分义愤填膺。
“那可不，我亲眼瞧见啦！这老头大半夜不在住处呆着，鬼鬼祟祟的在村里窜来窜去，幸好我眼睛贼，当场就抓住了赵胜辉在田里烧火炖肉吃……”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大伙愤怒不已，有承受能力差的都快晕了，要不是顾及着村长，有几个壮汉恨不得冲上去几拳打死赵胜辉，妇女们也是拍大腿哭喊。
“真是要命哟……这种人放到我们村算怎么回事？我们老方家就等着过年分点肉了，现在全没了……”
“不能放过这种人！咱们村一共就两头猪两个崽，本来想着再养半年分点肉吃，让大人小孩身上添点肉，哪知道这个老不要脸的能做出这种事！”
“村长……你还听他解释什么？咱们赶紧把人绑起来，问问猪崽的下落！说不定他还没吃完呢！”
“挨千刀的哟……咋这么不是个东西……”
相比于气愤的村民，知青们倒是挺淡定的。
本来村里分肉也和他们没啥关系，以往过年他们想吃肉也只能拿工分换，所以也没有村民们这么悲痛，一个个看把戏一样围观。
村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抽了口旱烟，看着地上被打的沉默不语的赵胜辉，心里也是憋着火。
村里头莫名其妙少两个猪崽，他比谁都心痛，只是再心痛也要问清楚。
“你倒是说说，你为啥要做这种事……”
还没说完，彭大树就赶紧插嘴。
“还能为啥？嘴馋趁着天黑下手呗！没想到被我逮个正着，村长，要我说就应该把这样的人乱棍打死，你这上报给上面猪崽也回不来，一点也不解气……”
此话一出，个别偏激的村民跟着起哄。
“没错！这种人就应该打死！都是他让我们家过年都吃不上肉！今年都不知道咋过……”
“村长，你想做个好人也要问问大家的意见！这赵胜辉来了这些年根本就没有人管他的死活，你有啥可怕的……”
一边是愤怒的村民，一边是沉默的赵胜辉，村长叹了口气，抖了抖烟灰，坐在椅子上抽了半天烟还是摇摇头。
“人活在世，不是牛羊一样被人宰割的牲口，我不能决定他的死活……赵胜辉，你老实告诉我们还有没有没杀的猪崽，如果有，现在赶紧拿出来。”
他顿了顿，脸上的红晕慢慢消散，又恢复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变脸的像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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